第七章 不能不讓護

　　穿過大片雨林，便是南海。
　　南海極寬極大，並無盡頭。兩道劍光急速掠過，忽然後方升騰起明王法相，身高百丈，三頭六臂，手執諸多兵器，朝下方海面重重砸下。
　　兵器落在海面之上，濺起的海水仿佛密集攢射的箭矢，瞬間便將前方兩道劍光完全覆蓋，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水花落盡，兩道劍光安然無恙，繼續朝前方全速沖去。
　　雖然看似輕描淡寫，毫發無傷，但只有淩雲破和安知素，卻知道身處其中的壓力有多麽巨大。
　　剛才的水箭過於密集，以至於他和安知素都不約而同停下禦劍，用分雲八卦步在小範圍內騰轉挪移，在高壓之下精準閃過壹道道攻擊余波。
　　稍有不慎，被水箭擦過身側，立刻就是皮開肉綻，甚至筋斷骨折的下場——兩人可沒有修煉鐵脈這種免疫物理攻擊的惡心秘法。
　　咦？倒也不是沒有。
　　如果安師姐不在這裏，自己只要切換成龍隴模板，應該可以正面扛幾下子……當然也只有幾下子。
　　說到底，還是境界實力碾壓得太過厲害了。
　　這鐵脈長老又修鍛體秘術，堆防禦力，讓仙劍沒法破防；又修步法，拉升速度，讓劍仙連人劍合壹都逃不掉，難怪被外界稱為“蜀山克星”。
　　換做尋常的魔道修士，敢叫這個綽號，早就被蜀山莽夫幾劍戳死了。
　　“師弟小心！”安知素突然說道，身形壹動，似乎是要替他擋下傷害。
　　淩雲破壹聲不吭，毅然反手閃電般抱住安師姐，仿佛跳華爾茲般相擁旋身，恰好閃過旁邊砸下來的降魔杵。
　　又是壹道沖天水柱爆開，幾乎沖上百丈高度，驚得淩雲破虎軀狂震。
　　如此可怕的巨力，若是剛才躲閃不及，被正面砸中的話，怕是直接就屍骨無存了吧？
　　安知素也是壹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心知剛才自己和師弟，都是堪堪和死神擦肩而過。
　　她抿嘴思索片刻，便迅速做出決定，緊咬貝齒，毅然叫道：
　　“師弟，妳先……”
　　淩雲破看她這副表情，就知道她想說些什麽，直接打斷她的施法前搖：
　　“師姐！妳先走！我替妳拖住這魔僧！”
　　安知素：？？？
　　“哪有師弟替師姐送死的道理啊！”她又羞又氣地叫道。
　　“妳還知道是去送死啊！”淩雲破吐槽說道。
　　敢搶我這不屈人設的臺詞，我看師姐妳才是不知道理吧！
　　格爾木修過天耳通，聽力亦是極好，將這小兩口的對話盡落耳底，便暫時好整以暇地停下手中攻擊，單手豎掌誦道：
　　“阿彌陀佛。汝負我命，我還汝債，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汝愛我心，我憐汝色，以是因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淩雲破：……
　　他雖然不通佛理，卻也大概聽出這番僧是嘲諷兩人“因緣糾纏不清”，立刻怒道：
　　“妳這番僧，毫不曉事！要殺就殺，議論別人私事，豈是佛門作風？”
　　“施主誤會了。”格爾木笑瞇瞇道，“壹時有所感觸，誦《嚴楞經》數句，無需在意。”
　　說到這裏，他又話音壹轉，悠然說道：
　　“貧僧觀妳們剛才所用步法，似乎與佛有緣……”
　　淩雲破聞言微怔，立刻便曉得對方在打什麽主意。
　　悄悄在丹田裏默運心法，抓緊時間恢復真元，淩雲破嘴上說道：
　　“好說，既然與佛門有緣，我和師姐這就回去，將步法抄錄在經卷書紙之上，再尋壹寺廟，用香燭燒了，獻於那西天諸佛吧。”
　　格爾木原本臉上還有些笑容，聽到後半句，神情立刻陰沈下來，豎掌說道：
　　“既然兩位施主仍然著相，就由貧僧替兩位施主解脫……”
　　話音未落，他翻手又打出壹記大手印，氣勁掀起百丈海嘯，鋪天蓋地般地砸來。
　　元嬰之威，可怖如斯！隨手壹記普通攻擊，都好像天災壹般，沛莫能禦！
　　淩雲破心中絕望，暗道：
　　既然妳只曉得用修為境界以大欺小，那我也就不和妳講什麽武德了。
　　阿鏡！助我對付此人！
　　昆侖鏡嘆了口氣，果然。
　　自從上次幫魏東流甩脫紫薇掌教的追殺後，這家夥就知道我的幻術能夠蒙蔽元嬰修士的感知了。
　　心思如此縝密，我以後也得小心壹些，免得惹來他的懷疑。
　　思及至此，昆侖鏡嘆了口氣，便將幻術全力催發起來。
　　格爾木正要繼續追殺，忽然只見周圍天地倒懸，無邊海水向下墜落如傾盆，又有烈陽如隕星般砸下，周圍海水飛快沸騰蒸發……驚得格爾木三魂不定，七魄全無，猛地將保命秘法發動起來，向著北方大陸光遁而去。
　　哼，辣雞。
　　淩雲破扶著安知素，淡定地立於海面之上，只聽見後者迷惑問道：
　　“那人……怎麽突然就跑了？”
　　“俗話說，窮寇莫追。”淩雲破淡定說道，“想來是懷疑我們在引他深入南海，擔心有什麽陷阱，所以才轉頭選擇跑路的吧。”
　　聽師弟如此解釋了，安知素便哦了壹聲，順從地放棄了思考：
　　“那我們回去麽？”
　　“回蜀山吧。”淩雲破點頭說道。
　　饒是他推理能力再強，也只能猜測修羅道在高原附近發起反攻，自己和師姐只是被牽連拖累了，卻不知道如今蜀山也是陷入重圍……
　　兩人便繞道南海，從瓊州方向重新登上神州大陸，然後從湘贛方向回歸蜀山。
　　結果剛沿長江進入川蜀，立刻就察覺出不對來。
　　怎麽會有如此多的魔道修士，毫不掩飾地在空中飛來飛去？
　　淩雲破連忙降低禦劍高度，把安師姐也拉入小樹林裏，驚聲說道：
　　“師姐，此處不對勁！”
　　“換做平時，哪怕壹兩個魔道修士出沒，也早就被我蜀山修士出動人手誅殺了。”
　　“由此推論，如今蜀山定然是出現了什麽變故，才導致無力去清剿勢力範圍內的魔道修士！”
　　如此顯而易見的事，安知素自然也是認可的，便跟淩雲破囑咐說道：
　　“既然如此，越是接近蜀山，隱含的風險也就越大。”
　　“師弟，不如妳……”話音未落，又被淩雲破打斷了：
　　“不如師姐先在什麽地方暫避，待師弟我將前方情況查探清楚，再回來找師姐為好。”
　　安知素用力抿嘴，心想這師弟三番兩次將我要說的話給搶白，實在是不討人喜歡，便嘆氣說道：
　　“哪有師姐在後方休息，卻讓師弟出去冒險探查的道理？”
　　淩雲破便笑著說道：
　　“卻哪有男人在後方休息，卻讓女人出去冒險探查的道理？”
　　“什麽女人？我是師姐！”安知素氣急說道。
　　見自己再逗弄下去，師姐肯定就要炸毛了，淩雲破立刻笑道：
　　“既然如此，不如我和師姐壹起去探查好了。若是遇到什麽危險，也好互相掩護。”
　　這話落得安知素耳裏，便自動變成“遇到什麽危險，我也好保護師弟”，便矜持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