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割裂的現實

　　無意中動用了魔劍的楚戈也心有惴惴，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成了什麽反派似的，連帶著和出版社的交流都沒什麽火氣了。
　　“妳好，我是楚戈。”
　　“楚老師您好，這事兒可能有點誤會……”
　　楚戈明知道沒什麽誤會，還是順著給了臺階：“嗯嗯……現在是不是想辦法解決壹下？總之這種改法我不接受。如果麻煩的話，索性停止發行算了。”
　　對方急促回：“不能停。”
　　楚戈：“為什麽？有什麽法律因素麽？”
　　“那倒是沒有。”對方猶豫了壹下，還是道：“有商業因素。”
　　楚戈懂了。
　　敢情不是怕了飯圈，是為錢低頭。
　　本來出版社就是為了賺錢，又不是為了弘揚文化。
　　壹開始不情不願的覺得銅臭，要改點文學性上去，結果發現這號召力恐怖如斯，商業價值比想象中的高多了，怎麽舍得停掉？
　　楚戈嘆了口氣，也沒有多說的意願，只是道：“我看妳們首刊應該不多，我這邊的小書店只看見這麽壹套，可能壹共就幾千？撤回重刊損失不太大吧？”
　　“對，首刊就五千本。損失……有點吧。”對方還是道：“沒關系，是我們的錯誤我們會承擔。”
　　“那就按照原文直接印，如果要修改，我只接受把短句分段合並成長段。我知道我們的分段未必合規，但這是閱讀載體不同導致的，APP上壹大坨文字讀者看得累，所以多分段，換了實體書該合並就合並，別以為作者真不懂。至於其他不能再改壹字，妳覺得我是文盲寫錯了也不能改。”
　　“……”
　　“有困難？”
　　“……沒有，聽老師的。”
　　既然想賺錢，當然聽老師的。事實上這楚老師的態度已經比他們預計的好了太多，本以為要罵得狗血淋頭呢，結果還挺直截了當。
　　楚戈再度嘆了口氣：“印出來先給我寄套樣書吧，我記得以前都有這規矩，現在怎麽連這個都沒了……”
　　對方賠笑：“下次壹定。”
　　還壹鍵三連呢……楚戈終於搖了搖頭：“我再發個微博說明，這事就這麽著吧……”
　　事情解決得比想象中的快多了，本以為要扯皮很久甚至可能要打官司之類的破事，居然在魔劍出鞘之後瞬間完事，楚戈居然感覺有些沒著落。怪不得秋秋說此乃魔劍，真的連自己都心悸。
　　於是也慌忙發了條新微博：《已和出版社溝通，作品將按原文重新刊印，多謝大家的關心》。
　　能不能安撫下去，自己心裏都發毛沒底。
　　不管怎麽說，事情的關鍵還是得到了解決，可惜那種原先付梓出版的興奮感卻再也找不見了，興致懨懨。
　　手機忽然響了，壹看卻是個陌生來電，楚戈接起壹聽，對方居然來了這麽壹句：“小楚啊，我是作協陳伯忠。”
　　楚戈腦子裏轉裏壹大圈才想起這位是作協副主席來著，正兒八經的作協，不是網協。長久不參加作協活動，差點都沒印象了，乍壹聽才覺得這位名字諧音相當有內涵……
　　“陳主席客氣了，什麽指示？”
　　“聽說妳和出版社鬧得很不愉快？對方找我說項來著。”陳伯忠道：“亂改作品這事兒吧，大家很多人都經歷過，氣歸氣，日子總是要過的嘛，能出版總是好的……改天約出版社出來壹起吃個飯，大家說壹說？”
　　“哦，剛剛已經說和了，沒事了。感謝陳主席關心。”
　　“這麽快？”陳伯忠有些驚訝：“聽說鬧得很大啊？”
　　“咳……有點意外，有點意外，沒大事。”
　　“那就好，年輕人也不要太沖，與人相善好做事嘛。”陳伯忠喟嘆道：“本地作家又有作品付梓，都沒人跟我們匯報壹聲，工作不合格啊。”
　　“啊哈哈，我自己都不知道，有點突然，不怪別的。”
　　“嗯……近期有個國家重點扶持作品項目上報，小楚看壹下要不要報？”
　　楚戈乍壹聽還有點想要：“那是啥？有什麽要求麽？”
　　“壹，新時代山鄉巨變主題，表現鄉村振興新氣象、農業農村現代化新成就……二，民族復興……”
　　楚戈聽得滿頭是汗，那點想要的念頭瞬間沒有了：“陳主席算了算了，這個我們真不行，我們就講點武俠故事，對，金庸那種，寫牛家村振興嗎？”
　　陳伯忠道：“那不要緊，這次不行就下次。有能出版的文筆，又有那麽廣闊的群眾基礎，大可以多寫寫家鄉故事，就當是為家鄉做宣傳嘛。短篇也行啊。”
　　“家鄉？南江？”
　　“……我們市不叫南江。”
　　“可我只能寫南江。”
　　陳伯忠：“？？？”
　　“就這還家鄉氣象，文化復興呢？”楚戈笑笑：“行啦，陳主席對晚輩的關照和對家鄉的熱情，晚輩很感懷，以後有機會盡力試試吧。”
　　陳伯忠忽然道：“妳這言談，混過體制？”
　　“沒，國企混過，差不多吧。”
　　陳伯忠沈默片刻：“行，以後再說。”
　　這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想栽培壹下楚戈在作協裏擔點事兒，楚戈也不想在意。
　　此前覺得出版猶如化虛為實，經過出版社這壹改、作協這壹通電話，還是深深感覺到這是兩個世界，或者說兩個時代。
　　大家互不理解，有很深的溝壑橫亙在中間。
　　楚戈有些出神地靠在椅背上，自從秋秋穿過來，生活漸漸變得有些玄幻，尤其隨著自己能穿進書裏，現實的氣息越來越少，只剩下壹些柴米油鹽，留不下記憶。今日突然接觸到這麽典型的現實交匯，居然還感覺有了那麽點不習慣。
　　曾經那相親、送別、同學聚會之類的場景，好像已經很遙遠了，更早之前的學習工作，更是如夢壹般。
　　以後可能接觸的東西更不現實啦……這麽壹想，今天的經歷還不錯，算是自己的工作生活中留下難得的回憶之壹吧。
　　門外秋無際探了探腦袋。
　　楚戈很快察覺，笑道：“什麽時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
　　秋無際背著手走了進來：“就在妳QQ上和人說話的時候，我站邊上幹嘛？”
　　楚戈看她藏在背後的手就知道有事，笑道：“去幹嘛啦？”
　　秋無際有些期待地問：“氣消啦？”
　　“消了。居然還有點小惆悵來著。”
　　秋無際這才把手拿了出來，卻是那本《楚天無際》：“雖然妳很不高興，我還是把它買下來了。”
　　楚戈奇道：“我們馬上要重刊，這個單獨壹冊等於廢紙，買了墊桌腳嗎？”
　　秋無際嘆了口氣：“妳啊，被事情壹沖，已經忘了妳要實體書幹嘛用的了……”
　　楚戈猛省，才想起本來找實體書是為了看看是否能夠通過這個“鏡像”找到兩界通道，至少是個研究途徑。
　　結果被這些破事壹沖，忘光了。
　　秋無際把書塞到他手裏：“那再看看唄，既然沒改劇情，書中所對應的鏡像世界就還是我們那個世界，試試。”
　　楚戈失笑：“真·盡職盡責好助理。”
　　“那是呢。”秋無際道：“老板可以意氣用事，小助理可得記著啊。”
　　“那有沒有聽說過，有事助理幹，沒事……”
　　小腳丫踹了過來。
　　楚戈麻溜地壹個旋身躲過，壹把摟住秋無際的腰：“來，壹起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