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冤魂替身

　　很多年以後，我都還記得那個駱伯伯的樣子，雖然那時候我還很小的年齡。
　　如果說這個小村裏誰的威望最大！
　　按照日常生活中想法來說，當然非牛爺唐八天莫屬！他是這個時代公認的領軍人物，不管功過如何評斷。
　　如果按照老百姓心裏的想法來說，至少據我所了解的，在上個世紀之前，最有威望的人壹定就是駱伯伯。
　　在那個破除四舊，乃至掃除封建思想，已經陸續有三十余年後的時代。鄉裏人對鬼神依舊敬畏，甚至是莫名的恐懼。
　　師公捉鬼這個職業是沒有前途的，甚至在那個全國百姓田土到戶之後的時代，它已經逐漸不能算是壹種職業了。因為在解放後有十余年的時間裏，在萬眾壹心的時代裏，根本就沒有人敢提這檔事情。
　　可是在我們村裏，很多年以後人們都壹直有人提，甚至到現在還有人相信這壹切。那是因為作為唐家祖籍地之壹，這裏有著唐家共有的祖墳地，有著各種繁復的祭祀和法事。
　　唐家祖輩自明初以指揮使銜授勛，從嶺南南雄客家祖地遷來，最後後代子孫從客家人再次變異為湘楚人。不到百年時間裏，便有壹支後裔在這裏落戶，最後在這裏繁衍生息。
　　從族譜上看來，唐家這壹支雖然沒有出過什麽超強大的人物，但是在每百年裏，也總有幾個子孫和當局朝廷會有些牽連的。就是近代我們這壹房裏面，都有幾個前輩據說也算是不錯的了。
　　壹個便是在前朝宮裏任禦醫的高祖，不但是當年的風雲人物，而且被皇帝欽賜大醫士匾額的祖宗；壹個是近代壹位曾祖級的前輩，曾經是解放前的留學資本家。據說是我們府市裏當年的首富，而且和當代壹位有名的大將是同學。
　　這位曾祖因為大將同學這層關系，避過了那個浩劫的年代，得到了善終。不過雖說他的家屬遭了壹些劫難，不過在我成年後知道，他的孩子們和後代，都是周圍城市的大人物。
　　所以嚴格說來，雖然這個村子小小的，但是因為是家族祖籍地的緣故，還是走出去了許多後代。
　　中國人有個極好的傳承，那便是落葉歸根！
　　哪怕是不知道出去了多少代，那無處安放的魂魄，都想著要回到自己祖籍地才好。
　　村裏有唐姓家族裏府市最大的義莊，據說也是周圍最大的三個義莊之壹。
　　（其實家族最大的義莊，在二十余裏之外的壹個村莊。不過那裏如今成了別人的村子，因為那個特殊的年代，本來屬於唐家的田土劃分出去了。而那些當初給唐家守義莊的人，居然繁衍自己成了壹個村莊。）駱伯伯屬於外姓遷入村裏，他是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插戶到了村子裏的人之壹。後來在可以回城的時候，他選擇了自己的戶籍出處是村裏。雖然去省城裏工作了，但是他把這裏當成了他的家。
　　他就住在唐家的義莊裏，村裏人很尊敬他，也真正把他當成了村裏的原住民。在我的印象裏從記事起，我是沒有去過他住的那個地方的。因為遠遠看到那滿山的墳頭，和四周郁郁蔥蔥的樹林，我都會雙腿發軟。
　　那個地方陰氣極重，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選擇住在那裏。但是我知道他有三個孩子留在村裏，壹個兒子兩個女兒，最小的兒子和女兒跟隨他們夫妻在省城。
　　而且似乎他的大女兒駱亭還認壹太婆做幹奶，這樣說起來他女兒和牛爺還算是幹親。後來我才知道，他大兒子駱鷹也認了我外婆做幹媽，他居然和我家也有些關系的。
　　細腳被人埋了的那天，我其實是不知道的。那天放學回到家裏的時候，媽媽卻把壹股黑色的線頭纏在我左手上，還很慎重的系好了。我問媽媽這是幹嘛用的，她沒有告訴我。
　　但是後來我無意中聽大院裏的老人們說，才知道那線頭是用來辟邪的。據說因為我的膽子太小，加上細腳死了煞氣太重，媽媽特意在駱伯伯那裏求來的。
　　我自然順從了媽媽的安排，壹個線頭影響不了什麽，何況那個時代的小孩子根本沒有首飾壹說。後來知道了原因之後，似乎感覺戴上黑色線頭那壹刻，我霎時間感覺自己不怕了。
　　就是那天，我還聽到壹個讓人擔憂的事情。因為這件事情，村裏人好久都忌憚不言。
　　原因就是，每次在鄉下和村裏，如果發生壹些不詳的事情，或者壹些人去世的時候。老人們總是會擔心和顧忌壹些冥冥之中的力量，他們會去問壹些和尚、法師或者師公，希望得到壹些指示和解答。
　　因為這些人修行高的，據說會開天眼或者已經開具天眼，他們可以在晚上，或者壹些地方，看到壹些別人看不到的事情。
　　他們所透露的這些事情，將會預測到壹些將來，和壹些重大的事情！
　　雖然作為每個修行的人來說，如果泄露天機的話，肯定會遭受到天譴。
　　真正有修為的人，是不會想著泄露這些天機的。可是每壹個修行的人，都有壹顆救世渡人的心。本著憫天憐人的想法，他們都會含含糊糊的做出暗示，或者透露壹些常人難以揣測的天機。
　　即使到了後來，許多人都相信了科學，對這些預測不屑壹顧，可是在我出生的這片土地，大家還是堅信著。
　　不管他們預測的事情是不是巧合，但是還是有許多事情應驗了，所以更加堅定了這些人對他們預測的信任。
　　細腳停屍在家的那個晚上，駱伯伯是說過話的，這些話第二天整個村裏的人都知道了。不說十裏八鄉的人，凡是那晚在卓家的人，都知道駱伯伯說了什麽。
　　這些話之所以傳開，就是因為卓家在燒縞冊的時候，駱伯伯看到了東西。準確的說來，是駱伯伯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有人在搶卓家燒給細腳的買路錢。
　　說來令人毛骨悚然，也有些玄虛和不知所謂，可是他的這些話很快便得到了驗證。
　　人死了之後，靈魂據說會去陰間，而去陰間的方式，壹般都是被人拘走的。這其中的傳說就更多了，我也不想壹壹表述。但是有壹點大家認同的就是，如果死者的家屬小氣，不給拘魂的牛頭馬面燒壹些買路錢，死者就會遭受磨難。
　　這種燒紙錢的習俗，應該是中國人的傳統，也是壹種慎終追遠的方式，以示對逝者的壹種記思。
　　至於牛頭馬面的權力，至少在逝者沒有到達地獄前，他們可是無所不能的。家屬的心意不到，逝者沒有所謂的買路錢和家當，或者被壹路上的孤魂野鬼騷擾，甚至魂飛魄散不能投胎。
　　而家人把逝者生前的家當燒毀，同時燒埋諸多紙錢，就是希望逝者在壹路上可以帶著。
　　而家人在燒這些縞冊的時候，是會寫上逝者的名字，和呼叫著逝者的名字，讓他們遊蕩在家附近的魂魄回來領取。
　　不管怎麽來說，人在死的時候，如果心裏有怨念，或者有著壹絲不甘的時候，會在死的時候形成壹種不滅的冤魂，或者說壹股不舍的情懷。
　　這種冤魂或者情懷，就是由死者的怨念和執念形成的，根據他心裏所思所想的不同，會變成不同的魂魄，也就是人們所說的鬼魂。
　　在鄉下，鬼和鬼魂還是兩回事的。我那時候雖然還小，也時時聽人說起。鬼是有意識有想法的，而鬼魂是殘缺不全的，即使有著壹絲想法，那也是有所偏頗的。
　　不過它們有壹個共同點，那就都是鬼！
　　剛剛逝去的鬼魂，魂魄根據全或者缺失的不同，自然存在的狀態就不壹樣。家人在燒縞冊和紙錢的時候，這些往往不是他自己可以得到的。
　　因為四下還有許多的孤魂野鬼，甚至壹些陽氣極低的人，他們跑失的魂魄，在四處遊蕩著，他們也會壹樣過來搶。
　　駱伯伯當時看到了壹些東西，有人問起的時候，他說的大概意思就是，細腳的縞冊和買路錢遭到搶了，而且不是壹只鬼過來搶。
　　第二天早上，有人信誓旦旦的說，那堆燒毀的縞冊灰燼上，確實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腳印。雖然看起來很輕，顯然便是晚上搶奪細腳的鬼魂留下的。
　　卓家人很是擔心，趕忙讓駱伯伯再做法，在老屋四周各個方位再燒了不少紙錢。駱伯伯只言不提結果，不過因為有老人看到駱伯伯臉色不好，再三詢問之下，才透露了壹點意思來。
　　原來細腳是冤魂，也可以說是那只落水鬼的替身，甚至駱伯伯懷疑細腳的鬼魂不見了，如今還是那只落水鬼吸收了細腳在作怪。因為它壹直沒有能夠投胎，心裏的怨念很大。
　　反正是細腳那個小小的魂魄，和那些搶劫的魂魄發生了激戰，因為怨氣極大的原因，加上卓家燒了不少買路錢，讓細腳底氣很足。據說最後的結局令人恐怖，因為其中還傷害到了壹只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