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壹章】
　　那雙如湖水般幽深清澈的眼眸壹直烙印在南宮瑾的心裏，還有那壹句話——唉！第壹神捕，不過爾爾……這句話，他更是記得深刻，有如壹根刺般，壹直戳刺他的心。
　　第壹次，他這個神捕竟吃了鱉，而且這個鱉還是壹個小女娃給的，對他而言，向簡直是壹個奇恥大辱。
　　當他從昏迷中醒來的那壹刻，看到古墓裏的寶物被盜空的那壹刻，腦海裏回蕩著女娃兒那句輕柔又不屑的話……那壹瞬間，那壹刻，他深深體會到皇帝的心情了！
　　不甘心呀！
　　那個女娃兒，竟利用他難得的憐惜之心，讓他硬生生栽了個筋鬥，神捕之名因而有了個汙點。
　　而讓他最恨的就是她留壹的那壹句話，每壹次想起時皆讓他咬牙切齒，這個仇他壹定要報！
　　可是追捕了兩年，他就是找不到那女娃，只知是雲家的人，卻偏偏探不到任何消息，就連她的長相，他也追查不到，只記得那雙眼……這讓他更氣，他動用了所有官府的力量，卻連個小小的盜墓者都查不到，不是擺明他們能力不濟嗎？
　　他幾乎可以想象那女娃兒嘲笑他的聲音……
　　想到此，南宮瑾臉色壹沈，恨不得馬上就抓到那該死的女娃。
　　「咳咳！瑾兒，妳在想什麽？」見侄兒臉色憊地難看，皇帝輕咳壹聲，喚回侄兒的心神。
　　南宮瑾迅速收斂心思，看到皇上椰榆的目光神情主即恢復平淡。「沒什麽。」「是嗎？」皇上可不信，瞧他那隱隱忿恨的表情，想也知這個心高氣傲的侄兒定是想到兩年前敗在雲家手上的事了。
　　哼！兩年前他氣呼呼地要侄兒抓到那該死的盜墓者時，南宮瑾還壹副他這做皇上的小心眼、小題大作的模樣；嘿！等他自己吃了虧，也敗在那盜墓者手上後，就了解他這做皇上的痛了吧？
　　他還記得兩年前南宮瑾回報任務失敗時那難看的表情，不管他這做皇上的怎麽追問，南宮瑾就是不說出過程，只是臉色愈來愈難看，最後只是冷冷地吐出壹句——他壹定會抓到那個盜墓者。
　　可是兩年來，不要說抓到人了，連個影子也看不到，這個結果壹定讓他這個高傲的侄兒始料未及，也壹定更氣。
　　瞧，他只不過壹提到雲家，他這侄兒的臉色就馬上變了，就算他再怎麽隱藏，他還是看到他眼裏的憤怒，他這皇帝可不是白當的呀！
　　「不知皇上為何提到雲家盜墓？」受不了皇上暗笑的表情，南宮瑾冷聲問道。
　　知道他這侄子不耐煩了，皇上趕緊恢復正經的表情，「是這樣的，朕有件事要妳去辦。」「跟雲家盜墓有關？」不然無端端的怎會提到雲家？皇上明知『雲家』兩字是他的禁忌。
　　「沒錯。」皇上咳了幾聲，看了眼南宮瑾的神情，摸著下巴的胡須緩緩開口：
　　「朕要妳跟雲家盜墓合作。」
　　「什麽？」南宮瑾楞了下，懷疑自己聽錯了，「和雲家合作？」做官的能和賊合作什麽鬼？
　　「沒錯。」皇上點頭。
　　「辦不到！」南宮瑾冷聲拒絕，「沒事的話恕屬下告退。」說完，也不管對方是皇帝，轉身就要走。哼！要他和盜墓賊合作，想都別想！
　　「欽，瑾兒，妳聽朕說完呀！」皇上趕緊叫住南宮瑾，他就知道侄子會有這種反應，可至少他是皇帝，也給他點面子吧？
　　南宮瑾不理會，繼續走他的。
　　不得已，皇上只好沈下臉，使出天子的權威。「南宮瑾，妳膽敢反抗朕的命令！」南宮瑾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皇帝，見他擺出皇上的神情，立即斂眸跪地，「臣不敢，請皇上恕罪。」他的態度尊敬，可聲音卻極冷，聽到他的語氣，皇帝輕咳壹聲，態度產即轉好。
　　「瑾兒呀，妳也聽舅舅把話說完嘛！」不得已，他只好擺出舅舅的模樣，藉親情攻勢討好。
　　真是的，他明明是萬人之上的皇帝，為什麽要看侄子的臉色呀？偏偏南宮瑾的娘是天朝的長公主，也是從小照顧他長大的皇姐，而他和皇姐的感情最親最好，面對姐姐的兒子，他能不疼嗎？
　　只怕他有任何責罰，皇姐就馬上殺進宮裏來給他好看！
　　唉，這年頭，皇帝也不好當呀！
　　「瑾兒呀，妳別跪，快起來。」揚起笑臉，皇帝討好地說著。
　　南宮瑾不吭聲，默默站起來，黑眸向皇上，壹看皇上那表情就知道他又要用親情攻勢了。
　　「皇上，不是每次這招都管用的。」南宮瑾冷聲破，絲毫不給皇帝面子。
　　「當今天下，有哪個皇帝要臣子和盜賊合作的？」而且還是個盜墓賊，盜墓賊除了盜墓還能幹嘛？
　　「瑾兒呀，這是有原因的啊！妳先冷靜下來聽舅舅說嘛！」皇帝趕緊說道：
　　「朕也是為了咱們天朝的動勢呀！」
　　天朝的動勢？南宮瑾眉微挑，捺著性子聽下去。
　　見侄子不吭聲，皇帝知道事情有轉機了，「瑾兒呀，妳有聽過天龍寶珠嗎？
　　傳聞前朝就是因為有寶珠才運勢昌隆，統治百年。」「那又怎樣？」南宮瑾開口，「最後前朝還不是滅亡了！」還是敗在他們祖先手上。
　　「欽，瑾兒，這妳就不知了。」皇帝壹臉神秘。「這可是咱們皇族裏的秘密，傳聞天龍寶珠有兩顆，前朝將兩顆寶珠藏在兩處寶穴裏，吸取寶穴精華，才讓國勢綿延百年，當初咱們先祖就是破了其中之壹的寶穴，把壹顆寶珠取走，因此破了前朝的動勢，咱們才能壹舉攻下，創立天朝。」「哦？」這秘聞南宮瑾倒是第壹次聽到，見皇帝壹臉賊兮兮的模樣，他微微瞇眸。「難不成皇上要我去盜另壹顆天龍寶珠？
　　「
　　「沒錯。」持著胡須，皇帝笑了。「只要有兩顆天龍寶珠，咱們天朝壹定國運昌隆。」南宮瑾聽了可不以為然，有哪個皇朝真能統治永遠的？前朝擁有兩顆寶珠，最後還不是來了？他只覺得這是迷信。
　　不過他還有分寸，知道皇帝雖然寵他，有些大逆不道的話可不能說出口，畢竟伴君如伴虎呀！
　　「那只要派人去盜不主得了，何必要找雲家盜墓？」這種事有必要去跟盜墓賊合作嗎？
　　「朕派出的探子回報，雲家人似乎知道寶珠的所在地。」看著南宮瑾，皇帝微微壹笑。「這消息準不準，朕不知道，不過雲家人的神通廣大，瑾兒妳壹定比朕清楚吧？」南宮瑾抿唇不語，他當然清楚，這兩年他不停追查雲家，可每每都晚了壹步。
　　等他趕到時，那墓早已被挖空，讓他暗恨。
　　不過查了兩年，他也不是沒有收獲，他知道雲家有壹人愛盜武功秘岌，除了秘岌之外，其余的金銀財寶動也不動。
　　而這就是壹個可利用的地方，他早已打算設個陷阱，好捕這個盜墓者，就不知這個人是不是那個女娃兒？最好是她！
　　「我知道了，我會去找雲家人合作的。」傳聞雲家有四鬼，要的哪個換合作，他已決定了。
　　「好，那這事就交給妳了。」見侄兒答應了，皇帝愉悅大笑，有南宮瑾出馬他就放心了，這侄兒的能力他可是很信任的。「對了，妳也快三十了，差不多該成親了吧？」正事談完，皇帝不忘關心壹下侄兒的終身大事。
　　「不急。」南宮對成親沒興趣，目前他只想抓到那該死的女娃。
　　「哪能不急？妳不知妳娘可急死了，三不五時就進宮來催朕幫妳找個門當戶對的千金下旨賜婚。」「舅舅，妳別隨娘起，她又不少孫兒抱。」小他兩歲的弟弟早已成親生子。
　　「妳呀，也只有這時候才會叫朕舅舅。」皇帝搖頭失笑「妳娘是不缺孫兒抱，可是鈺兒都有兩個孩子了，而妳這做大哥的卻還沒成親，也難怪妳娘會擔心，別忘了妳遲早要繼承王爺的位置，還是要趕緊娶個王妃。」「我對當南王爺沒興趣，這位子就給鈺弟繼承吧！」南宮瑾淡聲回答，他喜好自由，當個捕頭已是他的極限，他可不想被王爺的位子束縛。
　　聽了他的話，皇帝也不意外，他這侄子素來淡泊名利，壹點也不像官家子弟；那些官家子弟個個唇紅齒白，手無縛雞之力，只會風花雪月，可南宮瑾卻不同。
　　他自幼習武，身形壯碩，不像個文人，倒像個武將，可卻也通曉四書五經，考個文狀元不是問題。至於相貌就更不用說了，五官俊朗，雖然個性稍微冷漠，卻是嫉惡如仇，當初會賜他神捕的名號，也是料準他不會拒絕。
　　唯壹的缺點就是不怎麽近女色，也難怪長公主會懷疑她這兒子是不是有斷袖之癖，緊張不已。
　　「瑾兒呀，聽聞宰相千金似乎對妳有意，要不要舅舅幫妳賜婚呀？」皇帝試探道。
　　說真的，他這侄兒的女人緣可好了，不說那些名門千金，聽聞江湖上很多俠女對他有意，可是南宮瑾統統冷漠以對，不要說長公主了，連他這皇帝都懷疑這個侄子是不是喜歡男人了。
　　南宮瑾立即冷睨過去。
　　「咳咳……當朕什麽都沒說。」唉！他這皇帝到底還有沒有威嚴呀？
　　「那屬下告退了。」南宮瑾淡聲說道，立即轉身離去。
　　他決定馬上設下陷阱，這次，他絕對會抓到雲家盜墓者！
　　嗅！第壹神捕，不過爾爾……
　　這句話言猶在耳，南宮瑾握拳，俊眸泛冷，他會讓她收回這句話的！
　　「啊！雲白琥，妳這個孽女——」咆哮的怒吼在雲家響起，傳遍整座宅邸，就連屋瓦也隱隱抖動，飄落幾許灰塵。
　　雲大飛沖進大廳，手上抓著壹張紙，氣得吹胡子瞪眼，灰白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老頭子，發生什麽事了？妳怎麽叫得這麽大聲？」被夫君的吼聲嚇到，雲母擔心地看著夫君。
　　「老婆子，妳看，妳給我看看這個！」雲大飛氣得將手上的紙張甩到桌上，「妳給我看看妳生的好女兒給我做了啥事！」「這……」看到那張紙，雲母也楞住了。
　　「通緝令？」坐在壹旁喝茶的雲朱雀挑眉，看到畫像裏那熟悉的眉眼，又看到下方的文字——犯人為雲家盜墓，通報者重重有賞。
　　「對，就是這該死的通緝令！」雲大飛氣得跳腳。「咱們雲家盜墓百年，頭壹次被通緝，那就算了，連畫像都出來了，他奶奶的，咱們雲家的臉都被她丟光了！這死丫頭，老子壹定要焰死她！」「這……怎麽會呢？」雲母皺眉，「憑白琥的能力，怎麽會被通緝？被看到臉？」「看來老三是中了人家的陷阱。」雲朱雀涼聲說道，優雅地喝了口茶，「這個南宮瑾查咱們查得可勤了，真不知咱們雲家是哪裏惹到他了。」「誰知道這什麽神捕是不是吃飽沒事幹鬥那麽多江洋大盜不去抓，偏來找咱們麻煩，這兩年來官府的探子查得可勤了，要不是咱們雲家夠隱密，夠低調，恐怕連老巢也被查出來了！」雲大飛沒好氣地吼著，「那個神捕好像叫什麽南宮的，他娘的哩，被老子遇到絕對要砍了他。」「再怎麽低調也沒用了，現在老三的畫像都被貼出來了，咱們的左鄰右舍……」雲朱雀頓住不語。
　　雲家宅邸不大不小，就在偏遠的村落，這村子裏的人也不多，不到五十人，可因為人不多，所以出出入入的人，大家都很熟。因此，雲白琥的臉桔子裏的人都認得，這下通緝令出來了，他們的底也曝光了。
　　聽到女兒的話，雲大飛的臉都黑了。「該死！咱們得趕快撤退，趁追兵還沒到前……他奶奶的，咱們家的寶庫東西還壹堆，這下要怎麽搬？那個王八神捕，沒事找什麽麻煩呀？」「誰知道？」雲朱雀聳肩，「總不可能咱們雲家有惹到他吧？」她漫不經心地說著，優閑的模樣壹點也不擔心，美眸不經意地瞟向坐在桌前喝茶吃糕點的四妹身上。
　　自始至終，雲玄舞都沒有開口說話，她壹手捧著茶碗，壹手拿著桂花餅，壹口茶、壹口餅，慢條斯理地吃著，她吃得很慢，細嚼慢咽的，壹點都不受眾人的話影響。
　　「雲玄舞，都什麽時候了，妳還在吃餅？」雲大飛氣得拍桌。
　　雲玄舞咬著餅，慢慢揚眸，美麗的瞳眸盯著爹親。「不然要幹嘛？」她的聲音嬌軟，有如上好的絲綢，讓人聽了心就壹陣酸軟。
　　雲大飛滿腔的怒火在女兒好聽的聲音下，立刻被澆熄了壹半。
　　「妳沒事對女兒兇幹嘛？」雲母沒好氣地瞪著夫君。
　　「我……」見太座生氣了，雲大飛張嘴，可在妻子的瞪視下，又吶吶閉嘴，再氣也不敢吭聲了。
　　「玄舞，妳別理妳爹。」雲母白了夫君壹眼，疼寵地幫女兒倒茶。「來，妳繼續喝茶吃餅。」「哦！」去玄舞點頭，慢慢地喝茶，小口地吃著桂花餅。
　　對她這模樣，家裏人早已習慣了。她的個性素來溫吞，動作也慢吞吞的，聲音總是綿綿軟軟，像裹了蜜的糖絲。
　　她的相貌清秀，肌膚白得近乎透明，小小的鵝蛋臉上，五官細致而小巧，最醒目的就是那雙美麗至極的眼瞳。
　　她有壹雙很美的眼睛，深如夜，亮如星，讓人壹見就難忘，紫藍色的衫裙襯得肌膚更為雪白，烏黑的長發未梳成髻，只在發尾末端以壹條紫藍緞帶束起，簡單的裝扮，看來卻清麗可人。
　　那張小臉雖平靜，模樣也很自然，可就是太自然了，讓雲朱雀身軀微微瞇起美眸。直覺告訴她——有鬼！
　　「玄舞，餅好吃嗎？」雲朱雀柔聲開口。
　　「嗯！」雲玄舞點頭，轉頭看向二姊，秀氣的小臉揚起壹抹笑。「娘做的桂花餅沒人比得上。」「呵呵，玄舞愛吃就多吃幾塊。」聽到女兒的話，雲母呵呵笑了。
　　「都什麽時候了還吃餅……」壹旁的雲大飛沒好氣地咕嘟。
　　「妳說什麽？」雲母瞪向他。
　　「沒！吃餅吃餅。」雲大飛趕緊拿起桌上的餅往嘴裏塞。娘的，他這個壹家之主在家壹點地位都沒有。
　　「玄舞，妳在心虛什麽？」雲朱雀可沒那麽好唬弄，經驗告訴她，她這四妹態度愈自然，笑得愈甜，就表示她在心虛。
　　「嗯？什麽？」側著蠔首，雲玄舞疑惑地眨著澄眸，無辜的模樣純真又可人。
　　「老四，這招對我沒用。」雲朱雀可沒那麽輕易就被雲玄舞拐去，看著雲玄舞，美眸精光壹閃。
　　「玄舞，難不成……這兩年那南宮瑾三不五時就找咱們麻煩，是因為妳的關系？」雲朱雀大膽猜測。
　　「什麽？」雲大飛聽了壹驚，立即瞪向四女兒「玄舞，這事跟妳有關？」雲玄舞捧著茶碗，瞄了精明的二姊壹眼，心思流轉著。被二姊懷疑了，怎麽辦，她要不要坦誠？
　　可是她都裝死兩年了，在阿爹破口大罵南宮瑾時，在家裏人疑惑為何南宮瑾要追查雲家時，她都靜靜地不吭聲，當作什麽都沒聽到，現在要是坦誠，阿爹壹定會指死她！可是要不說……她能瞞得過二姊嗎？
　　「玄舞？」雲朱雀挑眉。
　　雲玄舞慢慢喝著茶，微斂的瞳眸波光流轉，兩排長長的扇剛掩住她的心思。
　　「我……」決定先裝死！
　　當她正要開口時，砰地壹聲，家裏大門被用力推開。
　　「是哪個找死的……」聽到破門聲，雲大飛氣得轉過頭大吼，看到進來的官兵，他的臉黑了。
　　為首的是壹名身材頎長的男子，身著壹深藍衣衫，氣勢凜然，毫不畏懼地走進大廳。沈冷的黑眸在雲玄舞身上，那又深如湖水的眼瞳壹如記憶中，讓他想遺忘很難，而他記得她的左眼下方……看到那顆細小的黑痣，南宮瑾勾起薄唇，黑眸迎上那雙美麗澄眸。「找到妳了！」他開口，如獵人盯著追捕已久的獵物般。
　　雲玄舞的臉色微微變了。很好，這下她不用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