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零三章 埋下壹壇酒，留住壹個人

　　劍雪無名看著林北辰的臉。
　　這張臉過於英俊。
　　眼神也很真誠。
　　這壹瞬間，昔日相識的往事，猶如過眼雲煙壹般在腦海中掠過。
　　她櫻唇微張，吸幹了裂碗中的酒。
　　碗中再無月。
　　“臭弟弟，妳想幫姐姐報仇，那就好好修煉吧，等妳什麽時候，成為武道皇帝，再來逞強吧。”
　　她的神色，又變得嘻嘻哈哈沒正行。
　　但終究沒有說出仇人的名字。
　　林北辰知道她的意思，沒有追問，轉而道：“妳是不是要走了？”
　　劍雪無名點點頭，道：“嗯，姐姐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昔日打下的江山，要收回來，所以接下來會很忙很刺激的哦。”
　　林北辰道：“再次踏上征途，是要重新證明妳自己嗎？”
　　劍雪無名搖搖頭。
　　似是想起了昔日的壹些事情，美眸中有壹絲恨意掠過。
　　“我等了數百年，就是要等壹個機會，我要爭壹口氣，不是證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訴這個世界諸族皇帝們，我曾經失去的我壹定要親手拿回來”
　　她壹字壹句地道。
　　這壹瞬間，林北辰只覺得眼前這個女子突然變得遙遠了起來，好似是居於九天之上俯瞰無盡星河的萬界主宰。
　　恍惚之中，在她的身上，壹抹冷厲恐怖的氣息流轉，霎時間周遭諸天仿佛是化作了屍山血海，好似是有漫天神魔、諸天皇帝都在血海之中沈浮掙紮，有無盡生靈的識海漂浮在星海之中。
　　這種感覺隨著劍雪無名收斂心緒而消失。
　　林北辰的心中壹窒。
　　旋即又湧動著濃濃的憐惜。
　　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樣的事情，才會讓這個嘻嘻哈哈不靠譜的狗女神心中，埋藏著如此之深的恨意和煞氣。
　　他沒有說話，給她倒上了壹碗酒。
　　用他的碗。
　　劍雪無名沒有嫌棄，端起石碗壹飲而盡。
　　“我曾聽過妳在雲夢城竹院中唱過的那首《笑紅塵》，很好聽……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壹身驕傲……歌詞我也很喜歡。”
　　她看著林北辰，有幾分憨嬌醉態。
　　林北辰道：“那我再為妳唱壹遍。”
　　劍雪無名搖搖頭，道：“不要，我想要聽壹聽別的……今日壹別，我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我要妳為我唱壹首別人沒有聽過的歌，只有我壹個人能聽。”
　　林北辰怔住。
　　他看著眼前這張嬌憨酡紅吹彈可破的美麗絕倫的臉龐，想象著她曾經在這片星河之中經歷過的風霜雪雨，腦海之中有無數的話語閃過，但都沒有說出來。
　　輕輕地笑了笑，林北辰唱了起來。
　　“壹別半生不過轉轉又兜兜。”
　　“用盡幾莖頭發換來幾莖愁。”
　　“黃粱壹夢荒涼妳的模樣……”
　　“窮極壹生浮沈妳說笨不笨。”
　　“我們翻山過海洋，流離半生在路上……”
　　“眼望雲望伊在心口上。”
　　“荒蕪太多的月光，回不去的是故鄉。”
　　“願妳歸來仍年少模樣……”
　　劍雪無名聽著聽著，不由得癡了。
　　這歌詞分明是在寫她，洪荒世界壹別半生轉轉兜兜，終於重新回來，昔日的壹切不過是黃粱壹夢，有很多的事情，的確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隱約聽出來，這歌詞，分明是林北辰在勸她留下來，放棄昔日的恩怨，沈溺過去不如把握當下。
　　但她又如何能放棄？
　　她癡癡地看著眼前唱歌的白衣少年。
　　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純凈的猶如當年飄落的雪。
　　細雨彌漫在在他的發梢，晶瑩的像是昔日雪界中逝去的那些靈魂。
　　風很安靜。
　　雲很低。
　　細雨很乖。
　　月亮很好看。
　　歌詞很好聽。
　　眼前白衣少年的聲音更好聽。
　　這壹切都是她喜歡的。
　　很喜歡很喜歡。
　　但她還是得走。
　　她看著眼前的少年，心中忍不住在想：如果有朝壹日，了卻了恩怨情仇，當她再度出現在他的面前，是否還是今夜時候的模樣呢？是否真的歸來仍是少年？兩個人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喝酒唱歌嗎？
　　如果不能，不如早走。
　　今夜前來，她本來是為了兌現壹個諾言。
　　但現在，她突然覺得也許不應該這樣。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
　　她靜靜地聽著林北辰唱歌。
　　等到壹闕歌唱完，夜風忽烈。
　　淡淡的幽香依舊在‘參月峰’之巔的石桌石椅上縈繞，但清麗壓過天上月的女子，卻已經消失不見。
　　她走了。
　　沒有留下哪怕是壹個字。
　　壹縷淡淡紫色魔氣氤氳，破開夜月與夜風，極速遠去。
　　林北辰坐在原地沒有追。
　　他雙手撐著下巴，張口壹吸，將壇中的殘酒壹飲而盡。
　　然後，他臉上帶著笑容，將那只被捏裂的石碗重新拼湊了起來，拼的完完整整，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壹起收起來的，還有劍雪無名削的石桌和石凳。
　　最後，將剩下的壹壇酒，埋在了這參月峰上。
　　月是故鄉明。
　　人是故舊親。
　　酒是歲月醇。
　　埋下壹壇酒，就壹定可以留住壹個人。
　　“呵呵，蠢女人。”
　　他看著劍雪無名離去的方向，淡淡地笑著。
　　“不管妳的仇人是誰，至高皇帝也罷，仙古聖祖也罷，獸人至尊也罷……我都要妳活著回來，再陪我喝酒，妳以為我不知道妳的心思嗎？當初的諾言還未兌現……如果有人攔著妳回來的路，我就斬盡這星河諸界，帶妳回來。”
　　流光壹閃。
　　林北辰也離開了參月峰。
　　變強大的理由有很多。
　　他又找到了壹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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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族真的在三日之內，撤離了青雨界。
　　他們怎麽撤離的，去了哪裏，沒有人知道。
　　第三日開始，青雨界再也找不到任何壹個魔人。
　　也找不到任何壹個獸人。
　　【逆鯨王】和他的族人們，同樣在青雨界消失。
　　只有宇文秀賢這位昔日的青雨界人族第壹天才，在離開之前，頂著無數昔日朋友和師兄弟的唾棄咒罵，來到了王思超的衣冠冢之前靜靜地站了壹刻鐘。
　　最後，他來到林北辰的面前。
　　四目相對。
　　“其實……”
　　宇文秀賢猶豫了壹下，還是開口道：“【破冰呼吸術】是她給妳的，可以幫助妳打破前路的桎梏。”
　　林北辰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已經猜到了。
　　不然，當時的秀兒與自己不過是萍水相逢，豈會無緣無故地贈送那種珍貴的功法。
　　“聖族的懷抱，永遠向妳敞開。”
　　宇文秀賢語氣中有些期待，道：“妳初到這個世界，根本不明白，人族並不像是妳想象中的那樣團結，也不像是妳期待中的那樣光明無塵，他們容不下妳……聖族才是妳最好的選擇。”
　　林北辰笑了笑，道：“快走吧，壹會兒都趕不上八路汽車了。”
　　宇文秀賢怔了怔，輕輕地搖頭，轉身離去。
　　在魔族徹底離開之後的第四日，壹艘星河大艦穿過青雨界的大氣層，緩緩地飛行到了雲卷山脈上空。
　　星路的人族使者到了。
　　青雨界震動。
　　“聽聞又魔族作亂，我們是來支援青雨界人族的……”
　　站在艦艏的人族使者大聲道。
　　消息如颶風壹般傳開來。
　　人心振奮。
　　林北辰聽了，冷哼壹聲：“孩子餓死了，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