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章 混亂的狐貍

　　商照夜傻了眼。
　　“先王血裔”當然只不過是對外公開的說法，畢竟需要神裔們搜尋。這個可不能隨便宣揚就是先王本體，萬壹被有心人找出來弄死就完蛋了——雖然那時候商照夜不知道火冥那兩個是奸細，她更質疑防備的其實是魂淵，魂淵可是魔道。
　　所以說成是狐王有遺孤在大夏，僅僅是後裔的話，倒未必會引起有心人的重視。
　　畢竟除了少數死忠之外，其他神裔認狐王是因為認她的雄才偉略、尤其是無相巔峰的實力，又不是認血脈的。妳找壹百個親生兒子來，魂淵火冥他們也是嗤之以鼻，妳最多只能聚攏狐族以及壹小撮死忠，多半還不如商照夜本人的影響力大呢。
　　連狼牙這麽死忠的，發現那貨“腦子壞了”，也沒打算效忠啊對吧。
　　所以這就是個為了保護狐王身軀的說法而已，連自己都沒忽悠過去。
　　結果把父神給忽悠過去了？
　　不是，父神反過來用這套忽悠我？
　　商照夜看看殷筱如，殷筱如盤腿坐在床上，睜著大眼睛也正在看她。
　　好像在說“我聽sindy的，可能妳真的是我媽。”
　　商照夜很想說，我不是妳媽，妳媽在我魂海裏溫養，現在都沒徹底醒……
　　等等，不對，那也不是妳媽……
　　商照夜兩眼漸漸圈圈。
　　夏歸玄說得相當誠懇：“妳想啊，世上有很多生物是單體繁殖的妳應該知道，這個生物生了孩子後，也是自己的純種血脈，也是孩子自我誕生意識，孩子自己也是被動的，她可沒有出不出生的決定權……和狐王這個情況有什麽區別嗎？只要放棄想用這個軀體的想法，這不就是妥妥的自己孩子麽？”
　　商照夜都快結巴了：“我、我得問先王自己的意思，我不能替她做這種判定……”
　　殷筱如忍不住道：“我媽……哦，狐王，她還沒醒的嗎？沒醒怎麽替換我啊？”
　　“她那本來就是殘魂，不是完整的神魂。本來是要等妳想起記憶之後，自然牽引殘魂覺醒，那個時候妳們二者相融就會成為完整的魂魄。”夏歸玄替她解釋：“她也希望妳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成長，還透支最後的力量給妳加持了大氣運術，所以妳曾經不是也說了麽，妳感覺父母沒死……”
　　殷筱如眨巴著眼睛，越發覺得這最後幾句話說得像媽媽了……
　　商照夜忍不住道：“這個大氣運術好像適得其反，惹來的氣運太過分了……”
　　夏歸玄啞然失笑：“這便是意外，別說她了，便是我自以為能算盡將來，也可能因為壹些意外導致不可測的變故。所以我很不喜歡蔔算，便是成功壹萬次，也可能有壹次發生意外，這壹次的意外往往致命。”
　　“不是，sindy妳能不能先別裝了。”殷筱如跳下床，跑到陽臺去拉他的袖子：“如果按照她是我媽來算的話，我壓制覺醒，豈不是也等於我媽沒救了？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夏歸玄歪著腦袋看了她半晌，神色古怪：“壹，她想殺妳；二，她可未必認妳是女兒，妳這個女兒的戲入得是不是太快了點？”
　　商照夜點頭。
　　“可是……我的生命確實是她給予的，無論我自己有沒有決定權……當她是媽媽，這因果才算成圓，否則我真的算是鳩占鵲巢了嗎？”
　　夏歸玄定定地看著她：“死狐貍，妳在給我找難題……也在給妳自己找麻煩。”
　　殷筱如小心地試探道：“莫非是嫌棄給妳找了個丈母娘？”
　　夏歸玄板著臉道：“第壹，目前的情況下，妳們的神魂是共鳴的，妳這裏強烈壹點的感受，都會被動反饋到對方那裏，她現在等於在做清醒夢。我必須先把這種關聯切斷，而這種切斷如果太過暴力的話，是會同時對妳們二者產生損害的，等於直接把壹個連體娃娃撕成兩半壹樣。我得另外尋求寶物的輔助，找壹個相對溫和的辦法慢慢來。”
　　殷筱如聽得都頭大，小心道：“只是第壹？”
　　“第二，如果切斷了妳們的關聯，各自獨立，也就意味著她的殘魂無法彌補缺失，到時候覺醒出來的魂魄恐怕會有些問題，要麽遺忘了什麽，要麽就是變成極端化的人格，必須設法用其他辦法補全了此魂才能讓她蘇醒，不然可能會出來壹個瘋子。”
　　殷筱如：“……”
　　“第三，把她復蘇之後，她的軀體去哪找？要我新造壹個軀體是可以，但需求的材料非常麻煩，這就算了……如果要還原她的九尾天狐血脈那就肯定要依托相同精血為引，比如提取妳的……那麽問題來了，提取妳的精血給她塑造軀體，那……她是妳母親，還是妳女兒？”
　　“哈？”殷筱如的眼睛也開始成了圈圈。
　　商照夜已經麻了。
　　反正我就是壹匹馬，妳們狐貍的事情我不知道。
　　“還有最關鍵的事情。”夏歸玄淡淡道：“這整套操作絕對不是壹天兩天的事情，會是壹個很漫長的過程。如果妳認為自己是狐王之女，那麽在狐王真正回歸之前，妳……要不要承擔應有的族群責任？”
　　商照夜神色忽然壹動。
　　殷筱如怔怔地站在那裏，抿著嘴唇不說話。
　　“當妳擔起應有的責任，無相祭司為妳驅馳、廣大族裔壹呼百應、天狐之法精微玄極……那時候的妳……還是不是殷筱如？”夏歸玄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妳以為我擔憂的是妳會被奪舍？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那種進展，真正的變化，只在妳自己。”
　　殷筱如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我壹直在觀察思考而無法替妳決定的事情。”夏歸玄拂袖欲走：“如今把話攤明白了講，妳們自己考慮清楚。”
　　“等、等壹下，sindy……”殷筱如可憐巴巴地拉著他的袖子：“真就要這麽麻煩的嗎？”
　　“簡單的也有，要麽妳沒了，要麽她沒了——包括把她的殘魂揉於妳身，以妳為主，那也是她沒了。”
　　“我、我現在腦子很亂……”
　　“這個我肯定沒法幫妳選擇。”
　　“能不能……給點其他角度的建議？比如說……嗯，幫我蔔壹卦？”殷筱如說著說著忽然腦子裏亮起了小燈泡：“我以前也問過妳對不對，幫別人蔔卦可以的吧？”
　　夏歸玄嘆了口氣：“妳要算什麽？”
　　“比如，我們母女將來的情況？會不會有壹個好的趨勢？”
　　夏歸玄隨手從戒指裏摸出壹把蓍草，就地壹拋。
　　光芒微閃，八卦環繞。
　　虛空之中慢慢顯出卦辭：“玉闕新宮收羽翼，清潭舊夢舞飛綾。”
　　夏歸玄：“？？？”
　　殷筱如撓頭：“這什麽意思？”
　　“呃我可能給錯了條件。”夏歸玄也撓頭，因為這件事的觀測與選擇挺有意思的，在他的感受上始終與他的大道相關，於是蔔算的時候下意識摻雜了道途指引在其中。結果出來壹個四不像，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解的破卦。
　　他額外蔔了壹把。
　　比，九五。
　　象曰：顯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順，失前禽也。邑人不誡，上使中也。
　　感覺此卦和眼前的情況也沒什麽關系……是自己太久沒蔔卦了，生疏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