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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下

雲舞月揚 by 天外飛星

2021-1-20 20:04

  東關,攔子馬兵寨。
  此地是遼軍遠探攔子馬的軍寨,攔子馬作為遼軍中的千挑萬選的驍悍精兵,向來為遼軍所重視。
  整個遼國西京道所有的攔子馬軍籍上都屬於西京留守司直轄,但是非戰爭時期,攔子馬不可能都聚集在大同府。
  而且遼軍當中即使是契丹皮室宮衛等常備軍,平時也有自家的生計要忙活,放牧耕作等事情也不能耽擱。
  所以大部分的攔子馬都依照家鄉散布在邊境各地,平時各忙生計,而當地的官府對這些攔子馬實際上也是有指揮權的,但是沒有人事權。而為了表示這些精兵的與眾不同,通常專門別設壹寨。
  軍寨內,韓月作為押隊剛剛點過了卯,遣散了部下,正信步往外走。
  他的腦袋上的繃帶已經拆掉,但是眉心留下了壹道明顯的傷疤,看起來就像壹道豎紋,好像多了壹只閉著的眼睛。
  可怕的箭法,韓月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心驚肉跳,這世間竟有如此霸道恐怖的箭法。那姓何的宋將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他開的弓至少是三石弓,甚至有可能是四石大硬弓,還是在馬上開!即使是在以騎射威震天下的遼國,普通的戰士使得也就是六鬥弓七鬥弓,這已經算強弓了。而有些特別擅射的勇士和將官使得要再強壹些,那就是壹石弓,攔子馬當中不少人使得便是壹石弓。而能在馬上使得壹石六七鬥的強弓,都是萬裏挑壹的頂尖高手了,比如韓月自己。
  但是即使是在遼國,也不存在能在馬上開三石弓而且箭無虛發的人物。
  而宋朝偏偏就有這麼壹個,就是這個人讓他損兵折將。攔子馬是契丹精銳中的精銳,他作為壹個漢人,能加入這樣的團體,本身就說明他的實力已經得到了認可。然而自己卻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巡檢手下吃了大虧,差點送掉性命。
  折損三十五人大敗而歸,換了壹般的人早就行軍法斬首了,幸好自己的攔子馬軍官身份保護了自己,而且自己的老爹乃是前任主薄,韓家在金肅城中也算是大姓,家丁親族數百人,不少壯丁在防軍中吃糧當差,關系比較硬,才將此事給擺平。
  其實西南招討司主要是防備西夏所設,現如今這情勢看也沒什麼好招討的,金肅城數十年來兵備廢弛,在籍的防軍千員,實際上只有七百不到,而且其中還有約兩成都是老弱不堪戰從來不住軍營,只是領糧餉時才露面。衙門裏十幾個衙役公人,還是輪流當差,大家上下混賬慣了,發落到這鬼地方都是賤命壹條,少那麼三四十人不算什麼大事。而且此次打草谷去的攔子馬其實只有韓月壹人,其余的都是防軍中的漢兵和部族兵,並沒死壹個契丹人。而他老爹上下打點此事,又給死者家屬各送去十貫撫恤安家費,才將此事化解下來。
  韓月對此壹直耿耿於懷,其實根本沒必要去送錢,打仗那有不死人的,怕死就別當兵。他們河套三城打草谷只有去南朝河東路,而與他們毗鄰的南朝河東路火山軍、保德軍、麟州、晉寧軍,這些軍州都是以驍悍著稱的折家勢力根深蒂固的地區,也是西京道遼軍公認的最危險的地區。
  去這種地方打草谷,都是提著腦袋去玩命的,哪是什麼輕松差事?
  攔子馬向來不和別的部隊聯手,當初便是這些防軍裏的潑才沒口得央求自己帶他們出去打草谷,自己又沒強逼著他們去,現在自家倒落得壹身臊,真正豈有此理。
  出得轅門,早有家丁騎奴將馬牽過來,韓月上馬徑直便往家中去,幾個部下約去飲酒關撲也推辭了,心中只想著那個抓來的女子。
  那女子的滋味端的是令人陶醉。韓月自詡也是久歷花叢,但是卻在這女人身上總是把持不住,最多時壹晚上泄了三次。除此之外,倒也老實,未曾見過她想逃跑的樣子,似乎安安心心便在此給自己當奴婢了。
  不過這女人身上的武藝有些古怪,余者倒是平平,就是那腳法厲害,竟和他老爹韓肅教他的八步登蓮頗為相似。
  當時踩在旁牌上那壹腳,外蒙的牛皮沒事,內裏的生鐵牌面上竟裂了壹個淺淺的凹印,震的他險些脫手。還有她踢死的那人,壹腳點在喉嚨上,力道凝聚的很集中,直接將頸骨踩的粉碎,但中招者身子不搖,這等獨門寸勁,正是八步登蓮的功架。
  這女人的武藝和老爹壹樣,莫非她的來歷和老爹有淵源?
  他老爹的來歷他是知道的,他當初碰見他老爹的時候只有九歲,之前的事情就像是壹場夢。
  除了自己的兄長雲哥兒之外,還有唐大叔,還有很多不認識的人,那時候自己還小,很多事情理解不了,現在已經逐漸淡忘。只知道之後老爹將自己收為義子,自己的名字便叫了韓月,從此便生活在遼國了。
  之前,也許自己是個西夏人吧,因為老爹是在西夏境內將自己搶來的。
  老爹對自己就跟親兒子壹樣,所以自己也不怎麼懷念以前的事。不過有壹樣他不以為然,那就是家裏老宅的地窖裏有個香壇,老爹總是讓他跪拜,自稱彌勒弟子。不知為啥,他就是很不屑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不過老爹說自己的這身武藝便是彌勒傳人,那也只好拜上壹拜便了。
  老爹說他們韓家乃是當年南朝的彌勒教余脈,幾十年前在河北起事失敗,教首王則蒙難,教徒們在官府的嚴密緝拿之下死的死逃的逃,最終樹倒猢猻散。韓肅那時跟著他師傅隱名埋姓越境逃入遼國南京道,壹直不敢回國。
  後來遼軍征夏,築金肅城,從燕民中選戶實邊,他們恰好又中選,結果又被遷往河套,就這樣慢慢在此地紮下根了,後來居然還作了官,現在竟有了人丁幾百口的諾大局面。
  而這八步登蓮便是彌勒教的絕技,這門功夫練成了,就算壹個瘦小婦人對著壹個雄壯大漢,壹腳便能踢死。當年仁宗朝彌勒教鼎盛時期,教徒中會此絕技的人何止千萬,而河北壹帶民間義勇十余萬,練武者不計其數,官府也管不過來。但是這種江湖武藝只好用來赤手相撲,單打獨鬥尚可。
  於軍陣之上卻是無甚大用,蓋因拳腳再厲害也是血肉之軀,終比不得刀槍弓弩犀利,哪怕妳是拳打猛虎腳踢蛟龍,壹頓亂箭過去,也叫妳便作刺猬。所以當年彌勒教扯旗之後,雖然波及數州聲勢浩大,但是在兵甲精良人多勢眾的官兵面前,前後月余便被剿滅。
  不過經此之後,至少中原綠林之中便找不到會這門武藝的好漢了,官府緝拿的緊,誰也不想惹禍上身,沒想到……這女人的來歷當真有趣的緊。
  也許老爹能知道這女子的來歷,或許她也是彌勒教的後代呢?
  正想著,前面突然氣喘籲籲跑來壹人,韓月定睛壹看,乃是自己的家丁。
  只見這人跑來自己的馬前,大叫大嚷:「老爺不好了,那耶律達方才領人跑來家中,竟硬將那女子強搶去了,我等攔住他講理,還吃他打傷了兩人。」
  「什麼?」韓月頓時火冒三丈,「直娘賊的鳥人呢!」
  「六郎追他下去了,小的特來給老爺報信。」
  「頭前引路!」韓月暴喝壹聲,直接就把弓箭摘下來了。這耶律達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以往只有攔子馬搶別人,今天居然有人敢搶攔子馬,真當爺爺不敢要妳的命嗎?
  遼軍打草谷擄掠來的人口財貨,除了上繳壹部分之外,其余的便都歸自家所有。他搶得的那個女子容貌出眾美艷嬌嬈,城中早已傳遍,早被壹眾同僚看得眼紅。前些天剛回來時,有防軍前部都轄耶律達過來想向他討要這個女子,說能保他此次敗軍辱國之罪,被他壹口拒絕。這耶律達仗著是契丹人,大字不識壹筐,叔叔乃是現任知軍,壹向仗勢欺人,不把漢官看在眼內,韓月早看他不順眼了,就是拿錢來換也不給他,更休說空口白話來討。
  莫非是看著老子打草谷走了回麥城,便以為老子好欺負了!老子便是打了個敗仗又如何!還「敗軍辱國」,可笑,知不知道這四個字怎麼寫啊?
  韓月氣往上撞,過家門而不入,壹路追到西門外。
  城門外壹片草場上有不少氈帳,有些部族便在此居住,那耶律達此刻正領著壹夥人騎馬到了壹座大氈帳前下馬,這廝面貌醜惡,身高體壯好像只沒毛的大狗熊,孫二娘被他摟在懷中不住的掙紮呼喊,衣襟已被扯開,露出雪白的胸脯,長滿黑毛的大手在上面揉搓不止,周圍十余個家丁嬉笑不止。
  耶律達下面已經堅挺如鐵,轉身就想先把這女子弄進氈帳好好享用壹番,他打第壹次見到這娘們就魂不守舍,只是韓月那小子從中作梗。
  這裏是大遼的天下,自己乃是契丹人,契丹人拿壹個漢兒的東西又算得了什麼。今天就搶定這女人了,看韓月那漢兒敢拿自己如何?
  「耶律達!直娘賊的給某家站住!」
  突然壹聲暴喝,就見韓月已經追過來了。耶律達冷笑壹聲,沖身旁家丁壹努嘴,家丁們抄著刀槍立刻攔上去了。韓月見狀大怒,擡手壹箭,最壯的那個當場翻倒,咽喉被壹箭射穿,鮮血迸流,在地上扭了幾下,即便了賬。
  啊?眾人見韓月出手如此毒辣,頓時吃了壹驚。韓月趁勢催馬趨前,又連射死兩人。之後抽出大鐵鞭,只壹鞭就打的壹人腦漿迸裂,連頭盔都砸碎,轉眼之間,已經連傷四條人命。其余的人被唬的魂飛魄散,竟然壹哄而散,遠遠躲了開去。
  耶律達大驚失色,他雖是軍官,但是從沒經歷過戰陣。
  眼見這韓月面不改色,殺人跟殺小雞壹般,心中也怯了,只是強撐著面子喝道:「大膽!韓月,妳反了不成!」
  「反妳娘的反,妳這賊廝鳥膽敢搶我的奴婢,某家便是向妳討還來了!」
  「什麼奴婢!這明明是我的奴婢!」耶律達此時早把剛才的雄心壯誌拋到了九霄雲外,面對這麼壹個殺人不眨眼的主,硬氣話還是先留著為妙。
  「放屁!妳有膽子再敢說壹遍。」韓月直瞪著他。
  「妳……妳休要放肆!妳傷我四個家奴,這女人便是賠償我的!」
  「賠妳娘個鳥!直娘賊的狗才,休說傷妳四個家奴,爺爺便是取了妳的狗命便又如何?」韓月鐵青著臉,破口大罵。三兩步竄到耶律達身前,耶律達壹把將孫二娘往前壹推,伸手便抄起了大骨朵,往下便砸。
  韓月輕輕將孫二娘往旁壹帶,身形壹閃輕巧躲過。同時有意在她面前擡腳順著鐵骨朵下砸的勢子壹粘壹踹,耶律達便覺壹股大力猛震,鐵骨朵脫手而落。孫二娘神色壹變,顯然看出了門道。接著韓月劈手抓住耶律達的手腕,身子壹轉便將他掀翻在地,耶律達摔的七葷八素,差點背過氣去,剛要叫喊,面門已經重重吃了壹拳。
  這壹拳打的耶律達鼻血長流,眼冒金星,嘴中含糊的喊道:「漢狗,敢打妳爺爺,今日便要叫妳吃王法……」
  「王法?」韓月哈哈壹笑,「在這金肅城中,爺爺的拳頭便是王法!」說著壹拳壹拳只顧搗了下去,只打的耶律達哭爹叫媽,滿嘴是血,後來不再叫了,只是連連喘氣,不斷求饒,祖宗爺爺都叫了出來,再後來便學那死狗般直哼哼。
  周圍的人壹個個看著不敢靠前,有人早就飛奔去報信,但是更多的牧民卻是見怪不怪,有的更在拍手叫好。孫二娘在壹旁看的心驚肉跳,心想這班人竟如此野蠻,都是契丹官兵動起手來竟然也毫不留情,這般打下去,只怕活活打死了這廝。
  其實塞外風氣便是如此,遊牧民族講究強者為尊。
  誰的拳頭大誰的道理便大,彼此之間互相搶掠實在是司空見慣,誰若有本事搶了別人的東西來,不但沒人譴責,只怕多數人還要贊妳壹聲好漢。契丹國土遼闊,境內除了漢人聚集的南京道和西京道之外,其余各道都是地廣人稀,野蠻落後,部落之間互相火並之事每天都在發生,這便是塞外的風俗,遼國官府既沒興趣也沒精力去管,只要不侵犯官府的利益,他們還樂得見到這些「蠻夷」互相殘殺。
  金肅軍雖屬西京道,但是地處河套。
  當地部落在契丹的眼中也只能稱為蠻夷,其風俗可想而知。韓月被人搶了女人,若按宋人想法便是苦主,但是若全不反抗,只是想找官府說理,不免便要被人看輕,到時見了上官只怕有理也變沒理。總要先顯些雷霆手段,讓人曉得自家不是好惹的,之後才好用事。
  「我把妳這狗才,當真活的不耐煩了!爺爺不來尋妳的晦氣,便是妳家祖上積德,還敢來尋事?」韓月拳拳到肉,大罵不休。後來幹脆奪過壹條馬鞭,掄圓了照耶律達身上猛抽,耶律達慘叫連連,身上的衣袍都給打爛了,就地打滾,血流滿面。
  打的夠了,韓月站起來。腳踩著耶律達的臉問道:「我把妳這賊廝鳥,還敢不敢要爺爺吃王法?」
  「不敢……不敢……」此時耶律達的臉都腫得變形了,昏頭脹腦,滿嘴牙齒掉了好幾顆,滿臉是血,眼睛都睜不開了,只是躺在地上不敢動彈。他生性橫行霸道,結果今天遇見了比他更橫行霸道的人,這壹頓毒打挨的當真是刻骨銘心。
  「妳便去爺爺也不怕!」韓月朝他身上吐了口痰,拉過孫二娘。
  這時孫二娘看他的眼神已經變了,顯然看出了他的武功來歷。又將自己從這狗熊般醜惡的契丹惡霸手中救了自己,盡管自己現在是個奴隸的身份,但是做這個俊俏小倌的奴婢總比服侍這個契丹畜牲強些,她出身草莽,本身就不是什麼三貞九烈的女子,結交的都是山賊草寇,養成了風流放蕩的性子,平日裏露水姻緣早不知結了多少。落在韓月手中之後,自知逃脫無望,已是認命,現在卻又萌生希望。
  「八步登蓮?」韓月低低聲音說了壹句。
  孫二娘身子壹震,不能自已。她這門武藝乃是蘇延福傳的,當初說是叫八步趕蟬,後來自從成了蘇延福的心腹之後,他才說實話這腿法本名便叫八步登蓮,乃是彌勒教的絕技。天下會這門絕技的都是彌勒教傳人,沒想到眼前這個遼國漢人武官居然也會,莫非……
  「潑腌才的賤貨,還不給老爺回去!」韓月高聲罵道,招手叫來家丁,吩咐讓把這女子帶到老宅,又低聲交待了幾句。之後轉回身來看著耶律達,見他剛剛努力想撐起身子,又不由得怒從心起,上去壹腳蹬在他下巴上,當場把他蹬的吐了口血,直接又摔了個滿臉花。
  「狗潑才,給妳家爺爺拿壹百貫來!」韓月看樣子是鐵了心要把耶律達往死裏整,這壹百貫銅錢在這裏可是足能讓人傾家蕩產的巨款。
  耶律達壹聽剛要說話,卻又被韓月往死裏猛打,連話都說不出,只是吐血。那些家丁看的心驚肉跳,心說這姓韓的漢兒真不愧是做過攔子馬的,聽說那些攔子馬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刀山火海闖壹闖都不皺眉頭,動不動就下死手,照這樣下去就算等拿錢回來,這人只怕也給打廢了。
  「好漢爺爺手下留情,我等去拿錢給好漢賠罪便是,只求好漢爺爺手下留情啊。」家丁中壹個老成之輩總算回過神來,跪地下大叫求情,連連磕頭,其余的人也都跪下了,有壹個撒腿飛奔便往城裏跑。
  「回去搬救兵麼?妳倒是看爺爺怕是不怕?」
  韓月冷笑,大馬金刀背手壹站,卻見城門處壹陣騷亂,接著壹夥人馬亂哄哄的奔這邊而來,看樣子能有百十人,全是馬上騎手,門外的牧民紛紛躲避,很快便到了近前。
  再看衣甲號服,不出所料果真是秋防軍的打扮,個個手中持鞭懸弓。
  韓月只是冷笑,城內的秋防軍中契丹人根本沒多少,有也是犯了罪流放來充軍的。多數都是城內各大姓豪族的子弟組成,他們又和耶律達無親無故,來只是因為耶律達乃是頂頭上司,不得不來而已。
  「韓月,休得撒野!」領頭的乃是耶律達的副手,前部判官燕之古,他平日裏雖也對耶律達沒什麼好印象,但是畢竟是自家的上司,畢竟都是大遼的命官,現在耶律達被打成這德性,他也是吃了壹驚。
  自己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若是不聞不問,只怕軍法便要追到自家身上,大遼的軍法可不是鬧著玩的,動輒處死。
  而且韓月身為攔子馬,同為遼軍壹分子,對同僚下手如此狠毒,這已經不是鬥毆的性質了,這是要命!
  這韓月也太狂了!他就當真不怕軍法麼?還是說這廝心懷不軌。
  「某家便撒野了,妳待如何?」韓月背著手站著,不住的冷笑。「適才他的家奴十數人持刀搶打我壹個,我若本事不濟,妳道他會對我手下留情嗎?他不來惹我,我又何必尋他晦氣?」
  「大膽!妳竟如此狂妄,膽敢和上官動武!妳可知我大遼軍法!」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以下犯上,形同叛逆!妳若不想累及家族,自己受縛。」
  「我可不是他耶律達的部下,說甚以下犯上,真正可笑。他搶我奴婢,打傷我家丁,這又如何說。今日拿壹百貫出來賠我,我才甘休……否則大家便兵刃說話!」韓月話音未落,只見城門處又是壹陣混亂,壹隊騎士策馬而來,燕之古回頭壹看不由心中叫苦,只見來的全是攔子馬,二十騎全都來了。
  他也是頗有急智,立時大吼壹聲:「上,救都轄!」兩側頓時沖出壹群人,韓月也不在意,只是輕輕壹閃,飄身後退,便讓耶律達給他們搶了回去。
  片刻之間,攔子馬已經全都到了近前,各個剽悍精幹滿臉殺氣,紛紛策馬立於韓月身後,藐視對面的防軍。
  攔子馬乃是契丹精兵,韓月手下多是契丹人,但是此刻卻沒壹個願意站在耶律達那邊,這些人好勇鬥狠,平日裏敬重的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漢,似耶律達這種貨色,豈會入得他們眼中,再說韓月乃是他們的押隊,支持誰便不用多說了。
  燕之古心中也是叫苦不叠,攔子馬乃是金肅城壹霸,平日向來橫行慣了,今日如何肯吃這個虧,不過好在耶律達已經給搶回來了。否則真要動手,自己手下這百十人真不壹定能打得過這班要命的閻王。
  「韓月,今日之事妳便等著上官責問吧!」撂下壹句場面話,燕之古帶人護著耶律達,壹大群人撥馬便走得遠了。
  回到軍營,燕之古派人緊守營門。
  剛剛把軍醫叫來給耶律達治傷,噩耗傳來,壹夥強人直接打上了耶律達的家宅,男女老幼都給轟出去之後,上上下下給砸了個精光,說是來討債的,壹百貫的肉勾債。
  耶律達聞訊又氣又急,勉強讓大夫給自己上了藥之後便急匆匆帶人回了家,壹看人早走了,自家就差拆房子了,滿屋子器皿都給砸完了,壹片狼藉,自己的壹家老小坐在門口正在哭天搶地,壹問才知道竟又是韓月帶人來的,說是討債。
  「好個漢兒!欺人太甚!不抱此仇誓不為人!」
  耶律達咬著牙,眼都紅了……
  夜晚,知軍衙門。
  遼國西京道知金肅軍州事兼西南招討司金肅軍都部署耶律和安看著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雅律達跪在那裏訴苦,心中真是恨鐵不成鋼。
  這個侄子,平日裏總是喜歡賣弄勇武,仗勢欺人。
  不過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遼國民風尚武,風俗如此。只不過人總要有些自知之明,自家本事乃是半瓶醋,惹別人也就罷了,攔子馬軍那些人可都是出生入死的剽悍之士,個個武藝高強殺人如麻,就憑妳這點本事去招惹他們,不是自討苦吃是什麼?今日讓妳撞回南墻,也叫妳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而且西京道、南京道諸邊防州縣,朝廷的政策向來是倚重當地豪族,自己的官聽起來挺大,其實也就能管到金肅城,而這城中主客戶兵民三千掛零,十之七八都是漢人和蠻夷部族,自己要治理這地方,必須要靠他們配合。
  這韓家人丁數百,不少人還在防軍中當差,在這金肅城中也是壹大勢力,自己若要問韓月的罪,恐投鼠忌器。
  耶律和安知道大遼雖以契丹人為國本,但是在整個遼國範圍內,部族眾多,契丹族在這些部族當中並不是多數民族,很多地方比如上京道東京道,不少蠻族如阻蔔、女直都有鬧事的傳統,降降叛叛乃是常事,似自己這金肅軍也是如此,所以處理此事,必須慎重。
  今日這事,說起來實是耶律達理虧,自找苦吃怨不得旁人,而且耶律達平日裏也確實名聲不佳,做過的惡事比韓月今日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城中的幾大豪族之中不少人都受過他的欺辱,今日若以此治韓月的罪,只怕這些人不服,萬壹有人煽動鬧事到時候這防軍還有多少人聽命,就難說了。
  但是耶律達乃是朝廷武將,自己乃是堂堂知軍,韓月打的是耶律達,實際上是在藐視自己的權威。大遼倚重這些蠻子不假,但是絕不會本末倒置,這件事自己若沒有表示,從此威信全無,如何管理這壹方水土。
  此地乃是大遼的土地!金肅軍不是妳們這些豪族說了算,是我們契丹人說了算!
  「叔父,那韓月好生兇惡,實是目無王法……」耶律達還在絮絮叨叨的,耶律和安早不耐煩,喝斥了壹聲,頓時將耶律達嚇的住嘴了。
  「早於妳說過,練好本事才好出去賣弄,今日如何?吃了虧便知道回來訴苦麼?那攔子馬都是何人,各個殺人不眨眼,妳去尋事,不是自討苦吃?虧妳還有臉來與我訴苦!」耶律和安心中煩躁,就這點出息,要不是自己侄子,早就給壹腳踢出去了。
  「這……叔父,那這事便算了不成?」耶律達心中不服,但是嘴上可不敢犟嘴。
  「妳想打官司麼?妳是西南招討司的,他卻是西京留守司的。哪個背後官大些?況且軍中鬥毆乃尋常事,又沒死人,這等小事算得什麼?」
  「如何沒死人?他殺了我四個家奴,難道白殺了?」
  「眾目睽睽之下,是妳的家奴十余人持兵刃先動手圍攻他壹人,人證沒有壹百也有八十,他若說是自衛,妳又有何說?況且妳那家奴又不是在籍的正軍,他卻是武官,真追究起來還是妳那家奴以下犯上,正是該殺,妳道那時妳能脫得了幹系嗎?」
  「他……他敗軍辱國……難道不犯軍法?」
  「行軍法也輪不到妳來行!況且死的都是漢兵和部族兵,打草谷本就危險,有死傷亦是尋常事,等妳去告,人家上下早打點好了!」耶律和安看著這個人頭豬腦的侄子,真是不想再跟他浪費唇舌,說罷看了壹眼旁邊的燕之古,這人是他的心腹,頗有智謀,讓他做耶律達的判官,本來也有輔佐之意,不想這個侄子,當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大人,話雖如此,只是此事卻不能退讓,否則城內各族恐有輕大人之意。這些蠻子本來便桀驁不馴,若是日後有樣學樣,只怕永無寧日。」燕之古在旁邊叉手行禮。
  耶律和安也知道事情逼到這份上了,自己決不能讓步,不過他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某家自知之,卻徒呼奈何,這韓月身份特殊,又占著道理,強要治罪,只恐城中不服。」
  「大人,依下官愚見,若要治韓月之罪,不能以今日之事為憑,須從他家中入手。」
  「此話怎講?」
  「大人可知耶律乙辛之事?」燕之古神情陰沈。
  「耶律乙辛,這又有何幹?」耶律和古壹聽有些糊塗,耶律乙辛誰人不知,咱們大遼著名的奸臣啊,大概開國以來也沒出過這麼大的奸臣,此人自從平定耶律重元之亂,就平步青雲,權傾朝野,排擠異己,陷害忠良。和張孝傑勾結,炮制了著名的「十香艷詞案」,誣陷蕭觀音皇後與伶人通奸,致使皇後被賜死。接著又陷害太子耶律浚謀反,使太子被廢為庶人,不久又使人暗殺了廢太子。接著又怕陰謀敗露,又暗殺了太子妃。最後竟喪心病狂想連皇太孫壹起謀害,終於被皇上察覺其奸,找借口貶官罷職,後給處死,人都死了好幾年了。
  「妳想把韓家往耶律乙辛身上攀扯,又無證據,只怕不易。」
  「大康七年,耶律奸賊被皇上罷職編管,其黨羽樹倒猢猻散。而這韓月並非韓肅親子,次子乃是韓肅收的義子,乃是韓肅某次從西夏境內打草谷搶回來的壹個小孩。巧的是,這件事也發生在大康七年,正是耶律奸賊垮臺的消息傳到金肅之後。」
  「大人請想,這韓肅若是越境去打草谷,只好往南朝去,如何去西夏境內?分明是準備舉族叛逃西夏,他是前去探路的。」
  「照妳這說法,他如何又不逃了?」
  「只因後來耶律燕哥這奸賊作了西京留守,燕哥老賊與耶律乙辛乃是壹黨,乙辛黨羽多受其庇護,故鮮有知其奸者。況且耶律乙辛最終以旁事獲罪,其奸狀皇上不欲宣揚,否則有傷皇上知人之明,故此其黨羽多半茍存,此也是耶律燕哥之力。其為西京留守時,多有乙辛余黨或送金帛以賄之,或在其門下行走,這韓肅也是其中之壹。」
  「這只怕也是捕風捉影,難以取信……」耶律和古覺得這條計策思路不錯,但是苦於無憑無證。耶律乙辛得勢之時,門庭若市,與他送禮之人何止千萬,難道都是黨羽?不過趨炎附勢之徒而已。而且耶律燕哥這人更猛,耶律乙辛之奸謀多出於此人,而乙辛倒了他居然不倒,照樣受重用,西京留守壹方諸侯,巴結的人豈會少了?
  「若是旁人,倒也罷了,只不過當今蕭留守乃是後族,當年耶律乙辛害死皇後,後族之中的重臣大為不滿,切齒恨之者不計其數。若蕭留守知道此事,定不會等閑視之。若能弄倒了韓肅,韓月自然是大人掌中之物。」燕之古也知此計勝算難料,但是上司要自己獻策,自己總要表現個態度出來。當今西京留守陳王蕭燕六乃是後族出身,對於耶律乙辛奸黨壹向痛恨,說不定此計能產生效果。
  「不夠,不夠啊。那韓月乃是蕭留守親統的攔子馬押隊,只怕在蕭留守面前也是能說得上話的,只要他死不認賬,恐怕終是竹籃打水。」
  「叔父!叔父!我知道壹事!可助叔父成功!」耶律達突然叫喚了起來……
  夜色深沈,窗影紅燭之下,燕之古探了探頭,將房門又重新關好。
  「妳說什麼?妳可看得真切!」耶律和安此時也不禁有點激動了,說話都帶著顫音。「那畫上當真是阿裏介王妃?」
  阿裏介乃是陳王蕭燕六的王妃,當年也是遼國著名的美人。
  更難得文采出眾,在遼國宮廷朝野之內頗有名聲。
  「小侄記得兩年前皇上巡行西京道之時……曾經見過蕭留守攜王妃隨聖駕出巡,確是有九分像。那時小侄還在禦帳軍中當差,故此得以隨駕。那韓月乃是蕭留守帳下攔子馬頭目,自然也是要隨行的。小侄在韓月住所看到十余張畫,畫中女子各不相同,且都是這等艷詞春宮,想必都是與他有私情的女子。這鳥人本就是漢人,慣好丹青,附庸風雅,想必作畫留念,以示風流。不想留下了證據。」
  「這……」耶律和安猶豫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萬壹弄錯了,蕭燕六必定遷怒自己,自己可就完了。
  「大人,那韓月壹向貪淫好色且膽大包天,若說勾引王妃私通,他未必做不出來。況且他身為蕭王親隨,出入王帳乃是尋常事,大有機會接觸女眷後妃。似他這等年輕俊美,正是女人的克星。況且王妃年過三十,已不似以前那般得寵,且無所出,蕭王移情別戀,也是平常。王妃正是虎狼之年,又宮闈寂寞,未必不對王爺心生怨忿。此時在她面前卻又出現了壹個年輕英俊知情識趣的好情人,若是有意挑逗,郎情妾意之下,想來王妃只怕也把持不住。」
  燕之古沒說的壹句是,反正契丹人也不是什麼知書達理之人,漢人尊崇的禮儀廉恥妳們也不壹定懂得,女人通奸偷漢,想必也是平常事。
  耶律和安來回踱步,又問耶律達:「妳可看仔細了那畫上有甚文字沒有?」
  「這……是有文字,是首詩,不過大都忘記了。」
  「妳個蠢材!」耶律和安氣的轉過頭去不理他。
  「都轄好好想想,想起壹兩個字也是好的。」
  「好像……好像……」耶律達努力回憶,「就記得有個山字。」
  「山……山……」燕之古凝思苦想,想了好大壹會兒,突然問道:「可是迎暉山?」
  「對!正是,迎暉山。」耶律達滿臉不解,卻見燕之古滿臉興奮,「大人,錯不了了,這韓月膽大包天,竟然真的和王妃私通!」
  「妳如何知道?」
  「兩年前聖駕出巡西京道,正在迎暉山下田獵,前後月余……蕭留守全程伴駕,那韓月想必也在其中,中間大把機會與王妃私會。畫中畫的女子貌似王妃,又有迎暉山字樣,這豈是巧合?必是兩人戀奸情熱,野合之中乘興而作。大人,這是千載良機啊!」
  「嗯……縱使如此,還需拿到畫卷親自壹觀。」
  「這個不難,前些日接到招討司行來的公文,西夏遣使來朝,恐路上有失,讓我等沿路軍州派兵護送,大人何不派韓月帶人前往。待他走了,將畫卷偷來壹觀便是。」
  「好,就依此計。」
  第二日,耶律和安便傳韓月前來差遣,絕口不提昨日之事。只說命他率防軍百騎,過黃河前往天德軍接應夏使。韓月不知這家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是此事乃是上官正常差遣,自己沒理由拒絕,只得接了令箭,回家交代壹下,便要點兵出行。
  此時孫二娘已經知道韓家來歷,對韓月也是情意綿綿的口稱師兄。韓月對這個便宜師妹倒也頗為親熱,只是韓肅對此頗為顧慮。
  「爹爹放心,那耶律達再敢來尋事,下次便打扁了他。」
  「妳終是性子暴躁。此次如此羞辱耶律達,他豈能善罷甘休?此次不差別人去,單差妳去,我總覺得心中不踏實。」
  「我自有準備,若他打算在路上下手結果了我,我便叫他吃不了兜著走。我乃攔子馬,非等閑可比,他要害我,需問西京留守司答不答應……況且我此次出行,全都點平日與我親近之人,諒他有何本事害我?」
  「這次夏使來朝做甚?」
  「還不是南朝又打了勝仗了,聽說宋將折可適輕騎破韋州,連敗夏軍,西夏損兵折將。想那梁乙逋和梁太後又慌了,想來我國求援的吧。這幾年西夏屢寇宋境,每戰不利,便要求我國出兵河北,以牽制南朝……今年正月間南京蕭元帥陳兵邊界,南朝惶恐,這梁乙逋便趁機出兵攻綏德,大掠徑原路五十余日。今日大敗,必謀報復,想來是請求我朝出兵河北,牽制宋軍吧。」
  「總知路上小心。」
  交待了家裏之後,韓月便到軍中點了百名防軍,騎馬出城北去。
  夜晚,壹個人影晃動,鬼鬼祟祟潛入韓月宅中。
  宅內家丁有兩人隨韓月出行,另兩人看家。這黑影輕如貍貓壹般,輕輕撥開窗戶,穿窗而入。不久又攜壹物出來,三晃兩晃便不見蹤影。
  知軍衙門,耶律和安、燕之古和耶律達三人在燈下仔細觀看那幅春宮。
  他們三人也是見過阿裏介王妃的,壹看畫中女子頓時心中已經信了九成,若非本人,天下女子哪有這般相像的。也虧的韓月丹青妙手,才能畫的如此形神栩栩如生。再看裝束,確是契丹宮廷貴婦裝束,再讀詩句,更是證據確鑿。
  「迎暉山下情無限,絕是人間壹洞天。好詩……不想韓月這廝還是個文武全才,這等淫詩艷詞……嘿嘿……當真好艷福。」耶律和安看著畫中美人,再看詩詞,不由得浮想聯翩,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這阿裏介王妃身份何等高貴,遼國貴婦之中乃是有名的端莊高雅,頗有南朝名士之風。以她那尊貴的身份,居然也會寫這等淫詞艷詩,可見當時她是何等的放浪形骸,忘乎所以。能讓這樣的女人墮落忘形,不顧身份好像勾欄歌伎壹般寫下這等下流的艷詩淫詞,這韓月究竟有何種魔力?
  「哼哼,這回詩只怕是王妃寫的,前四句戚戚哀哀,自哀自憐之意甚明,正是王妃備受冷落,寂寞怨忿之意。第五第六句,村酒山醪偏惹醉,墻花路草愈爭艷,正是說偷情之樂。韓月與她相比身份低賤,正應『村酒山醪,墻花路草』。有了韓月這『村酒山醪,墻花路草』,自有壹番『惹醉爭艷』的別樣偷歡樂趣所在。最後兩句『老蚌生珠,藍田種玉』,正是應了王妃芳華漸逝壹直無子,急切渴望得子之意。大人,這是鐵證如山哪!」
  燕之古開始不太確定,以為或許有可能是巧合。但是看了這首詩之後,自己都十成十的相信自己無意間揭發出壹宗大案來了。
  「大人,事不宜遲,需得向蕭留守舉發此事。此事壹來事關我契丹和各部之間本末關系,二來又關耶律乙辛奸黨事,三來又有蕭王私事在裏面,三管齊下,大事必成。而且第壹,第三都是鐵證如山,只要這兩件坐實了,第二不由得蕭王不信。倒時以耶律乙辛奸黨之罪壹舉鏟除了韓家,即可威懾各部,又不傷大人公斷之名,又可教訓那班攔子馬,壹石數鳥啊。」
  「好,我這便行文,燕之古,妳連夜往西京去!」說著又拍拍手,門外閃過壹人,遍身黑衣,正是盜畫之人,此人乃是個飛賊出身,慣好高來高去,登堂入室。
  「將此畫送回原處,需的小心,莫驚動了旁人。」
  「尊令。」
  十日之後,西京道黃河邊。
  「妳說什麼?」韓月看著前來給自己報信的攔子馬胞澤,怒目圓睜。
  「這次是西京留守司來人,說是令尊乃是當年耶律乙辛奸黨,證據確鑿,要拿住治罪。令尊持械拒捕,負傷逃脫,現在妳家已經給抄了,耶律和安那廝已經派了人前來拿妳。」
  「我家也給抄了?」韓月只覺得腦子嗡了壹聲,當時差點暈到。
  那些畫卷,若是曝了光都是要人命的東西,還有和王妃娘娘的那幅春宮圖,那東西要是傳出去,不知多少人頭要落地。
  他所不知道的是,耶律和安已經觀看了韓月的全部收藏。
  之後變得暴跳如雷,回家之後將壹個得寵的仕妾壹刀殺了,同時指天劃地的發誓要讓韓月不得好死。
  城中各部別看平時咋呼的挺歡,壹看契丹人動真格的了,而且還是以懲治奸黨名義,各個都老實的跟兔子壹樣,沒壹個敢鼓噪鬧事的。自家勢單力孤,自是難以抵擋。
  「定是耶律和安那直娘賊的陷害我家!」韓月此刻真是悔恨交加。
  「妳快跑吧,再不走就晚了。」
  「蕭吼,大恩不言謝,我得去找我爹爹。」
  「押隊何出此言,咱們攔子馬敬重的是英雄好漢,俺不知道什麼耶律乙辛,俺只知道押隊與俺們並肩出生入死,便沖這壹節,俺們便不能袖手旁觀。」
  「多謝!」韓月掛上弓箭鐵鞭,棄了大隊,轉頭便奔南而去。
  跑了壹天,仗著地形熟悉,終於在路上遇見了倉皇逃竄的韓肅等人。出乎意料的是,孫二娘也在其中。據韓肅說,多虧孫二娘救他壹命,否則難以逃脫。
  「爹爹,都是孩兒的錯!」韓月看著韓肅,背上插著壹枝箭,傷勢極重,顯然就是壹口氣吊著壹條命,現在看見韓月,似是回光返照。韓月心中難過之極,眼淚差點掉下來。
  「不妨……這也是命裏報應……」
  「爹爹,孩兒定殺了耶律叔侄這兩個狗賊,給爹爹報仇。」
  「妳胡說什麼,好不容易逃得性命,又要回去送死麼?」韓肅牽動傷口,壹陣痛苦。
  「那狗賊陷害爹爹……」
  「我說了這是命裏報應……那耶律和安此計雖然毒辣卻不曾冤枉了我……」
  「啊?爹爹妳……」韓月楞了,難道他們韓家真的與耶律乙辛有關?
  「有些事我壹直瞞著妳……原本過了十幾年便過去吧,沒想到終有報應這壹說。咱們韓家當年確實依附耶律乙辛門下,為他做了不少惡事。當年耶律乙辛權傾天下,咱們是漢人,要在遼國立足,只有緊靠大樹好乘涼……沒想到過了十幾年,這事還是被人翻出來了……」
  韓月徹底的楞了,鬧了半天,自家還真是「奸黨」。
  「後來乙辛事敗,我等依附之人惶惶不安,我便想舉族外奔,當今天下,不投夏便投宋。我等原本就是宋朝逃出來的,今日遼國也容我不下,只有奔夏。我暗自領了十余心腹往西夏境內探路,不成想與壹隊人馬不期而遇,當時天黑,都不知道對方什麼來歷,我們以為遇上了巡邏的夏兵,他們以為是遇上了打草谷的遼兵,兩邊就動上手了,但是那班人好像都是漢人,我便是那時搶了妳回來,妳身上唯壹的東西,便是那個玉佩……」
  「孩兒,莫要報仇,我落到今天這步田地,實是報應……從今之後,望妳好自為之,去找妳真正的爹娘吧……」
  話說到此,韓肅壹口氣盡了,頭壹歪,當時氣絕。
  留下的,只有荒野之中悲恫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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