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墨臺風倒下的那壹刻，黑白鬼兒臉色猛的變了，回過頭臉色難看的道：“莫沖動，那墨臺風體魄血氣幹枯，早是強弩之末，妳救不了他！”
身後的年青人身畔已經起了罡風，聲音卻淡的厲害：“尋我來此，就為了勸我別沖動？”
黑白鬼兒啞口無聲的時候，年青人卻已經沿著遼河岸走了過去。
身後再次響起黑白鬼兒的聲音：“血盡魄消，妳當真救不了他了，妳來之前，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又用如此大術透支三魂本元……”
年青人隨意的擺擺手：“沒想著救人，我棺門當與墨臺家有些淵源，既如此，墨臺家護不了的，我來護！墨臺家鎮不了的，我來鎮！殺不了的，我來殺！”
黑白鬼兒相視壹眼，目光盡是驚駭，猶自不敢置信：“他何來如此大的扈氣！”
白鬼兒苦笑，指著遠處墨臺風落劍之處：“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怎能沒有扈氣，這小子脾性妳該也曉得，也不知道尋他來到底是對是錯！”
黑鬼兒悶悶的哼了口氣：“顧頭顧不了腚，且走著看吧，無論怎樣，咱倆受著就是了，只是，好重的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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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塵慢慢的背起墨臺風，臉色很平靜，卻每壹步都走的很沈重，走到惜雲大漢跟前的時候，惜雲大漢探過大臉，顫著聲叫了聲：“老二……”
“老二啊！”惜雲大漢壹屁股坐在地上，垂足頓胸蹬著腿打滾嚎啕的像個婦人。
惜塵身子僵了很久，看著蕭老頭，笑著說：“師父，二師兄的事了結了，咱們回吧！”
可蕭老頭只是垂著臉，不出聲回應，枯瘦的手指雞爪子壹樣箍的很緊，甚至有些扭曲。
袁嶼心裏總是若隱若無的隱著壹層不安，整個人都在哆嗦，他從未如此的恐懼過。
還不知到底何為死亡的小道姑似乎並未表現出過多的哭鬧或者悲傷，大師兄哭的很狼狽，小道姑卻更在意惜塵說的那句回吧，回家總是會讓這時的小道姑倍感欣喜的，她總覺的，回去之後，照舊是那樣，院子裏的桂花樹下，二師兄照舊還是會翹著腿躺在那兒，等著大師兄造了飯來罵罵咧咧的喊，只是，她沒想到，罵罵咧咧脾氣粗獷的大師兄哭起來會這麽醜。
可是師父他怎麽就壹直不說話，要回去了呀！
小道姑吸吸鼻子，鼻尖冰涼，歪著腦袋探到了蕭老頭臉下去看，之後便栽了個屁蹲，仰起臉，壹雙眼睜的很大，臉卻很白。
小道姑拿白生生的手指戳了戳蕭老頭的臉，抿著嘴把惜塵惜雲和袁嶼看了壹遍，說：“師兄，師弟，師父他變的好醜……可嚇人了……”
久未得到回應的惜塵突然打了個激靈，還未開口的時候，蕭老頭忽然輕輕推開了小道姑，手背的筋絡，烏黑如墨。
沒有去找惜塵，小道姑跌跌撞撞的撲到袁嶼跟前，藏到袁嶼身畔，臉上的驚恐似乎還未散去：“師弟，師父讓我離他遠遠的來找妳……”
袁嶼目光有些黯淡，伸手遮住了小道姑的眼：“別看！”
瀟瀟眸子依舊清冷，只是靜靜的看著纏在袁嶼跟前那紮著蒜頭道鬢圓乎乎的人，良久，撇撇嘴垂下眼抱緊了自己懷裏的黑貓。
地面上的凝結出的淡金色劍氣已經慢慢的褪去，而那三佛殿的斷壁殘垣之中，隱隱有咯咯笑聲，辨不清聲音源處，只是詭異的厲害。
蕭老頭佝僂做壹團，艱難的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張三會揉著眼，以為自己看錯了，人無論是由坐入站，還是由站入坐，關節，身體的屈伸，都是自然而然的動作，而蕭老頭，張三會看的很清楚，此刻是扭動著身子把自己的雙腿從地上硬生生的拖起來的。
之後，張三會就駭然的退後幾步，卻猶自不定的看著惜塵，希望能從惜塵臉上看出壹些答案出來。然而，當看到惜塵比自己還要惶恐的神色的時候，張三會的心裏，就壹點壹點的在往下沈。
那三佛殿裏的怪笑聲依舊在若隱若無的吊著人的神經。
蕭老頭忽然聲音低啞的晃著身子說：“出來吧，我知道妳心裏巴不得讓太壹宗死個幹凈，在老二他誤破了阿尋為束縛妳布下的禁陣之後就告訴我說他闖下大禍了，那時候我就知道，妳還是不肯放過老頭子我，也不肯放過太壹宗。若沒有妳這孽障耗盡老二他壹身血氣，今日老二他也不會死，他墨臺家的劍式，憑壹個被詛咒的屍妖，不見得傷的了他！妳看看，這河裏還在往外湧的棺材，為妳死了多少人了，師父我當初不惜代價鎮妳在此，以慰藉這些同樣因詛咒而不得翻身之人，以全冤死妳手之人壹個交代！我知曉妳壹直恨我，恨太壹宗，所以每壹次妳欲掙紮出世，遼河龍脈都不得安寧，水脈陰陽倒轉，亡魂水屍現……為師也大江大河的防了妳很多年，第壹次遇到老二，他身上那把劍就瞞不過我，只是當我再也沒看到除了老二之外其它墨臺家的人的時候，我就明白，人終算不過天，之後，我就不曾離開過太壹宗半步，想著能過小半生人該過的日子，只是啊，太快了，太快了，小嶼也才來太壹宗還不到壹年……太快了……”
蕭老頭嘴裏呢喃著，慢慢擡起了臉，那壹瞬間，所有人同時倒抽了口涼氣，那張面孔，滿臉都是洶湧的屍氣。
而下壹刻從蕭老頭話語間品味出什麽的其它老道士皆亡魂大冒。
控神道姜姓黑衣人看著蕭老頭，有些得意的笑：“早說妳這老東西有古怪，原來是體內壹直暗藏了屍氣，虧妳以壹身道行壹直鎮壓如常人行走於世，怎麽，妳先前那計印法耗了心神，被體內屍氣趁虛而入，又被妳那弟子老君倒騎青牛印所展現出的道韻勾動了道心激蕩暴躁……”
然而，控神道姜姓黑衣人的話卻似乎沒有引起那些老道士們的註意，那些老道士，已經亂了，除了壹時老道仍舊猶豫不定，其余人竟然已經獸散狀的在瘋狂離開，身為道門中的人，他們比誰都能敏感的嗅到因果的味道……
嶗山的老道士輕哼了壹聲，不滿的看著壹時老道：“妳不仁，我等不能見妳去送死，壹時，妳為何如此愚蠢！還停在此地做甚？”
壹時老道面色難看，剛要反駁，額頭的冷汗突然雨壹樣落了下來，他終於從蕭老頭的話裏意識到，太壹宗的覆滅和劫亂，在數百年之前，再看蕭老頭這幅面容，壹時老道突然驚懼起來，他突然明白，眼前這樁牽扯到太壹宗的潑天因果，只有瘋子，才會不知死活的去往上紮……
壹時還要說話，道袍卻被人拉了拉，回過頭，徐宏曄縮著腦袋咧著嘴笑：“師父，快走吧，徒兒感覺很不好……”
張三會感受著那自遼河、三佛殿下滔天而起的屍怨，盡管異常惶恐，張三會卻始終邁不動自己逃離的步子，若無人過問，這滔天屍怨天曉得會給世間帶來怎樣的陰陽之禍，此時若逃，半生難安……
此時，卻冷不防聽到耳畔有人譏諷壹樣的冷笑：“若盡是此類，天不滅絕人自滅！”
張三會驚異的回過頭，卻見遼河邊自己不遠處站了壹個人影，三十出頭模樣，板寸支楞著，穿的更隨意，張三會見那年輕人伸進兜裏做了壹個空空如也的摸煙動作，最後晦氣的呸了口口氣，便皺著眉頭盯著遼河和三佛殿不斷洶湧的屍氣壹言不發……
張三會心說，這他娘的哪兒來的憨子，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