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妖王原來也有家長裏短，這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不過周鳳塵並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黑山老妖的交易是什麽，然後趕緊放自己離開這裏。
好在黑山老妖並沒有讓他等多久，直勾勾的盯著他，說出目的:“我要妳幫我護著朱不凡！不能讓他死！讓他做壹世人！最好能娶個老婆，生個兒子！”
說出這句話時，黑山老妖就像壹位很普通的父親、很普通的老人。
“這算是交易嗎？”周鳳塵問。
黑山老妖點頭，“是！”
周鳳塵沈默了壹會，說道:“妳看！首先，妳拿不殺我們這種事來做交易，這本身就不是很有誠意，我對照顧妳兒子這件事上很可能也不會太認真！其次，我並不認識妳兒子，妳兒子又怎麽會死，也是個很糊塗的說法，最重要的是妳口中的蛟大王是個妖王，比我厲害無數倍，有他在不就足夠了？”
黑山老妖嘆了口氣，“拿不殺妳們做交易只是其壹，其二我拿命幫妳修行，算是對妳有大恩了，妳不準備報答我麽？”
周鳳塵愕然，“妳拿命幫我修行？”
黑山老妖冷笑說道:“大衍術法太過逆天，普通天地靈氣對妳們幫助並不大，在外面妳能感受到修行的加快嗎？妳知道大衍教歷代祖師鎮壓妖祟的目的是什麽？除了沽名釣譽的教化眾生，就是為了……修行！因為妖祟吐納出的靈氣對妳們來說是最純正的補品，妳在這裏能連破四個境界，除了龍育丹幫了壹點忙，都是我在拼命幫妳堆積！”
周鳳塵懵了，他並不懷疑黑山老妖的話，因為他在外面確實感受不到修行的進度，在這裏卻突破迅猛，這讓他產生過懷疑，原來……壹直是他黑山老妖在幫忙？
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嗎？
黑山老妖對他的表情很滿意，接著說道:“至於蛟王……呵呵，他照顧不凡，除了因為不凡確實根骨不錯討人喜歡外，主要因為有我在，我不在了，不凡沒有利用任何價值，就是個可憐的孩子，以後發生了大事，他很難逃過壹劫！”
“好吧！”周鳳塵籲了口氣，苦笑說道:“可是說實話，就算我有心照顧他，也無能為力，因為天底下厲害的人物太多了，五家七派中的大人物們多不勝數，深山老林裏不知有多少老怪物，妖族應該也十分逆天，我真不算哪根蔥！”
黑山老妖搖搖頭，目光灼灼道:“不！妳不同，妳師父周道行當年是個蓋世英雄，戰力可以排在前十位，任何人也不敢小看，如今妳雖然還是個小家夥，但只要妳命硬，走對了路子，便可以左右逢源，等到妳成長起來，又是壹個無雙般的人物，從這次力壓諸派弟子之事，便可見壹般，所以犬子托付給妳，我很放心！”
周鳳塵撓撓頭，“妳要是這麽說的話……那妥了！交易成功！”
黑山老妖搖搖頭，“不！妳得發誓！”
周鳳塵無奈的舉起手，“我發誓！只要我不死，我就把黑山老妖的兒子朱不凡當成親兄弟，照顧他壹生壹世！”
黑山老妖激動的無以復加，小心翼翼的從兜裏掏出壹個小蝙蝠玉墜，“這個，交給他！”
周鳳塵好奇的接過玉墜，感覺材質很奇怪，也沒多想，往兜裏壹塞。
黑山老妖松了口氣，轉頭默默的看起了墓碑。
周鳳塵看看四周，又看看黑山老妖，問道:“妳要死了？”
好壹會，黑山老妖才幽幽說道:“沒錯！我要死了！我被算計了！無路可退！”
周鳳塵皺皺眉:“聽不懂！”
黑山老妖看向他，“這就是五家七派圍攻黑風山和這裏幻境世界的原因了！妖族逃出青丘墳，佛、道門徒震驚，在尋找不到妳師父周道行的情況下，便準備合力絞殺妖族，但是妖族的牛魔王、金雕大王、九仙姥姥、銀角大王等妖王可不是好惹的，佛道門徒不見得能勝，所以雙方劍張弩拔、火藥味十足，妖族因為剛從青丘墳逃出，元氣未復，不想鬧的太僵，於是便要推出壹位妖王送死，來平息佛道門徒的怒火，最後他們選擇了最弱的我！
妳當這壹片地兒胡鬧的妖祟都是我的孩兒？不！除了蘇摩、花白燈和隱花娘三個可憐的孩兒和壹群大庭妖衛外，其他都是別的妖王屬下，有意給我安插罪名的噱頭而已，花鼓、諸葛道、茱槐、燕雙雙等等統統都是！”
說出這句話，黑山老妖臉上充滿了無奈和哀傷。
周鳳塵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這種絕望，對這些復雜的事情感到吃驚之余，心裏也不太舒服，“這特麽也太欺負人了！”
黑山老妖輕聲說道:“我很不甘，所以遇到朱姬當年的跟屁蟲小丫頭宋如夢，確定朱姬的死因後，我決定報復那些妖王對我的不公，以全身法力布下這個幻境世界，純粹就是為了成就妳們這些年輕人，打江山也好、功名利祿也罷，都是壹種對心性的修行，對於妳們人類內丹境界很有裨益，我的目標是培養三十位戰力強悍的內丹高手，惡心壹下九仙姥姥他們，然而……最後卻被蔣正心那些小子破了規則，功虧壹簣！”
周鳳塵點點頭，原來如此，蔣正心那些孫子還真是沒幹好事！
話說到這裏，就無話可說了。
周鳳塵沈默了好壹會，語氣微顫著問道:“我爹周道行到底死沒死，妳……清楚嗎？”
黑山老妖瞥了他壹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底下最復雜、最可怕的便是人心，人心有時候比鬼祟、妖物還要可怕十倍，不然我的妻子朱姬也不會因為別人的目光而自尋短見，周道行他們那等人物，是超凡脫俗的存在，他們在做什麽，不是妳，也不是我可以明白的，周道行如果讓妳知道他死了，那麽他便是真死了！”
“好……吧！”周鳳塵眉頭擰成了川字。
……
太陽升的很高了，四周靜悄悄的，桑樹輕輕的搖晃，偶爾落下幾顆生蟲的桑葚。
“差不多了！”這時發呆的黑山老妖傷感的說了壹句，隨後輕輕揮手。
外面的階梯壹側忽然出現壹群“大庭妖衛”，而燕雙雙和另外三個陌生人也不由自主的靠在了“大庭妖衛”旁邊。
蔣正心壹群人則趕緊躲到階梯的另壹側，緊張兮兮的看著對方。
兩波人涇渭分明。
黑山老妖再次揮手，燕雙雙四人的樣貌忽然起了變化。
周鳳塵猛的瞪大眼睛，他終於知道燕雙雙是誰了！居然……是在外面時和內丹高人“本命法寶”對轟的兩位七品妖將之壹——紫色鸚鵡！？我靠！這位大妖竟然壹直在自己身邊，扮演壹個可憐的將軍府家大小姐！？還要給自己生孩子！還有比這更瘋狂的事嗎？
黑山老妖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外面，說道:“這四位七品妖將來頭可都不小，除了那個小蜥蜴是大巫教的護法蠱精，燕雙雙本名鸚碟是金雕大王坐下的小妖，那個黑狼是銀角大王坐下的小妖，那個小牛是牛魔王的孩兒，都有後臺！”
周鳳塵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我死，孩兒們卻也要壹起離開的，而這四位更該死，壹位妖王的顏面不容侮辱！”黑山老妖冷笑著再次揮手。
外面壹眾“大庭妖衛”面露決然的齊齊跪下，高喊:“大王！”
接著壹個個魂飛魄散。
燕雙雙四人想逃卻被四道濃郁的妖氣緊緊束縛，只好驚恐不安的跪下，等待命運的降臨。
黑狼和小牛相繼慘死。
燕雙雙雙眼充滿驚恐，沖著這個方向拼命大喊，看口型應該是:周鳳塵！妳答應我的……
而另壹個蜥蜴絕望的沖著上官仙韻大喊，應該也是在求救。
黑山老妖的手停頓了壹下，再壹揮，“石階鏡面”消失了，外面的情況已經看不到了，“周鳳塵，我給妳面子！”
周鳳塵點點頭，“多……謝！”
黑山老妖不再說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跪在地上壹點點的挪向墓碑，充滿依戀的撫摸著“朱姬”二字，就像壹個癡情的漢子。
過了好久，他嘶啞著嗓門呢喃著:“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原以為被周道行鎮壓是為贖罪，可以洗去壹身臟汙、壹身妖氣，與妳長相廝守，看日出日落，可是回來後……卻沒了妳，黑山要這壹身法力有何用？要這長久的生命又有何用？阿姬，妳告訴我！妳告訴我啊……”
說著聲音哽咽了起來，直到最後泣不成聲。
周鳳塵靜靜的站在他身後，很難想象，這是壹位法力通天的妖王，不！他更像壹位合格的丈夫和父親。
這壹點，便足以令人尊敬。
好像過了很久、很久，黑山老妖的哭聲消失了，身體壹動不動，慢慢的變化，成了壹只幹癟的黑色大蝙蝠。
微風吹動著它的壹對翅膀，卻吹不幹它看似猙獰可怕的臉上……淒涼的淚珠。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