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媚影驚鴻 第四章、各人心思

　　寐生是被早晨淅淅瀝瀝的雨聲給叫醒的，他起床洗漱後沒多久，王管家就過來了，帶著他先熟悉了府內房舍及其他事物。在他的指導之下開始幹雜活，寐生先前被太守府做了多年雜役，這些活自然不在話下。尤其是當他實力突破到了煉氣位，每壹次呼吸，都感覺有壹股力量進入身體，龍精虎猛的，幹起活來也是快而輕松。本來府上人看他身材矮小，壹開始還以為他做不了重活，但親眼見他輕松扛起幾百斤的木材走進後院時，眾人都目瞪口呆，然後就是對之贊不絕口，就連夫人看到也露出了微笑。有人問他怎麽會有這個本事，寐生則解釋他小時候生過壹場大病，後來就有了壹身蠻力。這種解釋自然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但因為寐生屏息了內功，也無懼有人發現他是個練家子。
　　黃昏時候，雨還沒有停下來。寐生冒著雨將蘭園仔仔細細地打掃了壹遍，先將花枝修剪了壹番，又把各個盆栽的擺放位置調整了壹下，使整個院子看起來莫名地多了壹股雅韻。
　　秦娥看得連連稱贊，暗想，倒是收了個靈巧手人。
　　晚上，寐生剛吃完飯，就聽到有人緊張地說道：“公子鷹回來了！”下人們壹聽這三字，立馬變了臉色。寐生心想，這個斛律鷹看來在斛律府是個狠茬子啊！
　　內院的內室裏，席子上端坐著壹個中年美婦，正是斛律夫人秦娥。她懷裏抱著那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正細聲給他講著故事。身邊正站著個身材修長的青年人，年輕人頭戴著樊噲冠，壹雙眼睛猶如野狼，閃爍之間似乎在尋找著獵物，高挺的鼻子猶如鷹勾，似乎不容侵犯，臉龐如刀削，兩邊的絡腮胡和唇上的八字胡倒是給他平添了幾分英武和粗獷，他，正是斛律山和秦娥長子斛律鷹。
　　“母親，父親臨行前就已經囑咐過了，內院不可收仆役了，母親為何還要將他安置在蘭園？”斛律鷹有些不滿地道。
　　“家裏大事小事都是妳們三人說了算，為娘就收了壹個仆人，替娘照顧壹下那些花草，這妳也要插手管壹管嗎？娘十月懷胎生下妳，妳這個兒子壹點也不替娘想壹想！為娘的命這麽就那麽苦”秦娥這麽壹說聲音都變得有些哽咽，斛律鷹壹看，也不好在繼續這個話題，只得解釋道：“兒子也是關心娘的安危所以就這壹問，父親和姐姐出征外地，最近府上娘要小心留意，莫要讓賊人趁虛而入”
　　“這些我都知道，妳也不要總想著這些，多關心關心小米，妳和鳳兒不在的這幾天，他就纏著為娘不放，娘親連個解手的時間都快沒有了！”秦娥將小米遞到斛律鷹的懷裏，他接過去，在孩子臉蛋上彈了壹下。
　　“哈哈這個小兔崽子！”
　　“妳說誰小兔崽子呢？！妳打小也是這麽過來。”秦娥面色壹板，柳眉壹豎。
　　斛律鷹忙道：“哎，對了，母親，兒子給妳帶來了壹幅字畫，這畫可兒子花了萬金才從廷尉那裏收來的，這幅畫的作者雖然低調不揚名，但被很多畫師推崇至極，母親待會仔細瞧瞧。我先帶小米去鳳兒那裏。”說著便小心翼翼從懷裏掏出壹幅卷軸，輕輕放在了案幾上。
　　秦娥壹聽書畫，立即喜笑顏開，道：“那妳先去看看小米吧！書畫娘要壹個人靜靜地欣賞。”
　　當兒子走了之後，秦娥關上門，拿著畫輕輕推開內室的另壹扇門，這是壹處透風的小隔間，隨著開門裏面壹股清香就撲鼻而來，她不禁露出溫柔的笑。
　　隔間很小，墻壁地板都是米白色的木料構造的，沒有其他過多的裝飾，墻上只掛著壹副字，木地板上只鋪著壹張幹凈的席子，上面安置著矮矮的案幾，案幾上擺放著壹瓶盛開水仙花。這水仙花不是尋常的水仙，花心嫩黃精巧，花朵修長潔白，靜靜地綻放在白瓷瓶裏，顯得簡潔典雅，秦娥緩緩走到案幾對面的壹扇門前，輕輕往左移開，是半丈寬的回廊嗎，廊沿被壹根朱欄圍著，從朱欄處望去，進入眼簾的是壹口方圓百丈的大池塘。
　　荷葉漫漫，或折，或立，綠的靈秀。那上面露珠點點，明凈的沁人心脾。荷花有白的，也有粉的，晚風輕拂過池塘的臉，在皓白的月色下，那壹株株清高孤傲的身姿或靜靜地佇立著，或微微搖擺著，清輝灑下來，照出壹抹抹寂寞的剪影。而岸邊和池中，正有幾只小舟孤獨地橫在那裏，明月照舟，舟影映池，融著水面上鱗輝，說不出的靜謐。
　　秦娥是吳國人，到了關中之後，因思念家鄉，只得按照家鄉那口池塘的模樣在府裏又修建了壹口，已經快四十年了。池中的荷花開了敗，敗了開，滿池綠，滿池黃，滿池白。蓮蓬年年采，蓮子年年剝。眨眼之間，已經過了三十多年了！秦娥望著天上無聲的明月，輕輕地嘆了壹聲，明月雖圓，但她還是覺得生活有所欠缺。池塘對面對面就是寐生住的蘭園，她經常回去看看花草。家中都是習武之人，唯她不愛舞刀弄槍，愛琴棋書畫，只得壹個讓人弄這些擺設，聊以慰藉。現在正是盛夏時節，馬上就要到采蓮的日子了，以往每年府上都會組織采蓮活動，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她從隔間的櫃子裏又抱來壹座小案幾，壹張木琴，壹卷席子。將之布置在隔間外的回廊上。
　　秦娥今天穿的壹身淡青色的曲裾袍，將豐滿的身子包裹得凹凸誘人。她跽坐在席子上，將畫放在案幾上，徐徐攤開，能聞到畫卷上傳來的淡淡遺留的香氣，沁人心脾。漸漸地，壹幅的明艷花鳥圖展現在她眼前。
　　畫中，壹只錦鳥站在枝上，低頭看著落在地上的壹只雛鳥，眼神裏水汪汪的，似乎在述說著什麽。而天上則是壹輪明月，地下還有滿地盛開的牡丹花。落款處有兩個字：香非。字上還加了壹枚粉紅色的牡丹花紋印，花紋周圍的空白處，有幾塊地方應該是被水漬浸過，色澤明顯和其他地方的紙張不壹樣，似乎曾有斑斑淚水滑落所致？
　　秦娥靜靜地註視著畫，心思已經沈進去了，柳眉先是緊鎖，眼中幾絲溫婉的憂傷，接著又釋然，嘴角竟又露出壹抹端莊的笑來，那淺笑中的兩只酒窩使她端莊中平添了幾分可愛。她自言自語地贊嘆：“這鳥目柔情似水，這牡丹熱情如火，這明月卻高傲的冷若冰雪，如此情景交融，可窺出畫者的心思似乎很糾結呢，再看這畫風端莊而素雅，手法雍容而大氣，字體也是娟秀間柔中帶剛，承折中從容有度，足比當世名家！看來這香非果然如鷹兒所說，實在是個書畫大家，只是不惜高名罷了。”想到這，她又聯想起年輕的時候，她和沈媛並稱江左兩才姝，名動文界，至今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了，時至今日，看到這樣壹幅畫，她佩服的同時也有些失落。
　　“不過從畫者的心境來看，似乎生活也很不如意呢。”秦娥用手摩挲著畫卷，輕輕又壹嘆，似乎也讀懂了畫者的心境。她心底自認：自己雖然嫁給了比她大近四十的斛律山，但生活上錦衣玉食，斛律山雖然是粗野之人，但對她還是比較尊重的，夫妻二人結婚多年壹直相敬如賓，如今兒孫滿堂，強談生活不如意，那也實在是雞蛋裏面挑骨頭。若非要樂中找苦，那麽就是滿府尚武，獨她愛文。斛律山雖然對她愛敬有加，夫妻感情和睦，但夫妻生活上缺少詩人那般的浪漫情調的滋潤，顯得有些幹澀。
　　“都做了祖母的人了，還想這些作甚。”她暗自感嘆。又將畫看了壹會兒，秦娥將其掛在了墻壁上。將席上的琴置於案幾，輕輕撥弄起來，嘴裏也同時輕輕哼著不知名的曲調。
　　而池塘對岸的蘭園裏，寐生所住的屋舍，壹扇窗戶半開著。寐生正偷偷的窺視著對岸的內室。他現在已經過了煉氣位，自然能夠看清對岸的秦娥在做什麽，而對方看不清這邊的情況。也許對岸傳來的琴聲太動人，寐生竟然有些沈迷，暗道：“這熟婦琴技倒真不錯，不知道口技如何？穴技如何？”魔姬給他為了蛇丸，說是情欲之丸，他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要不然他早就借機走人了。離魔姬所說的三個月的已經過去兩個月，但現在看來，魔姬似乎並不著急他欲火焚身而死啊！不管三個月是真是假，他現在情欲難控，倒是真的。尤其是下體的肉棒，只要壹硬起來，便會有電流流竄，他猜想應該是情欲積壓和內功雙重所致，所以現在急需找個女人開葷。但這是府上，目前唯壹他看得上的，也是最合適的，就是秦娥了。拿下這個女人，他能壹勞永逸解決很多事情。
　　不過今天她的兒子斛律鷹和兒媳婦張儀鳳回來，斛律府高手眾多，要想神不知鬼不覺，還要其不將之告發，這是壹件極其棘手的事情，必須得謹慎行事，細密謀劃，該怎麽辦呢？寐生心中在暗自盤算著。
　　來之前，朱紫已經將這個叫秦娥的女人脾性讓他了解了壹遍。秦娥；出生於書香門第，性子柔，膽小懦弱，喜歡花。不過寐生還是決定先觀察，然後再對癥下藥。
　　斛律府的另壹處內室的地下閣室。
　　斛律鷹正和妻子張儀鳳商量著什麽。張儀鳳長得不算漂亮，單眼皮，臉有點大，眼睛還有點小，皮膚還算白，身材胖瘦均勻，比較健美，穿著壹身武士勁裝，看起來有幾分英姿。
　　張儀鳳驚道：“妳的意思是軍中有他們的內線？那是誰？”
　　“趙軍突擊我魏國，這件事情本來就很蹊蹺，但我們卻只能正面應敵，無法後退。奸細目前還沒有徹底查出來，我也不好推斷到底是誰，有可能是壹堆
　　，不過我想，可能不僅僅軍中有內奸，禁軍之中，朝堂之上，恐怕也有這些人的背影。“斛律鷹將手中的壹封書信捏成碎末，灑在了鮫油燈裏。
　　“妳說得不錯，這股勢力恐怕已經醞釀了多年，樹大根深，非壹日之寒，伯父已經收到風聲，打算先拿掉尚書令左群！來個殺雞儆猴！”
　　斛律鷹揚了揚劍眉，八字胡隨著冷笑翹起，他不屑地道：“左群這個人，平日裏看上去忠厚老實，沒想到竟然也是個生有反骨的人！除掉他也好。”
　　他又想起了什麽，問：“對了，黑巫教的第七主教已經來京，準備拜見常侍大人？”“
　　張儀鳳道：“確有此事。黑巫教近日被雪心齋的驚雪仙子又斬了壹個主教，不僅元氣大傷，而且線索也下落不明，特來向伯父請罪！”
　　“嗯，還有伏屍嶺那邊的事情，他們也沒有辦好！”斛律鷹起身來回踱著步子。
　　“他們說那邊的壹個仆令查出來，是個奸細，阻礙了計劃，壹行人都已經埋骨伏屍嶺。”
　　“伏屍嶺的事情只能等父親大人凱旋回來親自向常侍大人報告了。常侍大人對目前形勢有什麽打算？”斛律鷹問。
　　張儀鳳道“伯父吩咐我們的指令有三，壹；伏屍嶺的事情等黑巫教來安京後，給出明確計劃在進行實施，我們先負責配合鷹揚衛暗中從大小官員查起，壹個個找出那些陰影中的人，伯父他後靜觀其變，謀定而後動。”
　　斛律鷹點點頭，道：“我們的對手隱藏在暗處，必須得嚴密監控安京城，將壹切可能的威脅都扼殺在繈褓之中！”
　　“二就是和明光寺的戒凈大師接洽，順利的話，伯父將會親自請佛宗出手彈壓道宗在安京的勢力，據查左群和道宗關系密切，他的背後很可能有道宗的影響。至於三，這幾日伯父會召見我們詳談”
　　斛律鷹又踱了幾個步子，深呼了口氣，道：“那就是說，我們馬上就得去明光寺找戒凈。”
　　“嗯，戒凈這個人嚴明剛正，我們並不好下手”張儀鳳道。
　　“嘿嘿，我知道他的壹些事情，想必常侍大人知我是說服他的最好人選！”
　　“鷹哥，我感覺壹場腥風血雨就要來了。”張儀鳳走近他，抱緊斛律鷹，喃喃說道。
　　斛律鷹拍了拍她的背，道：“鳳兒，不管風多大雨多急，鷹哥壹定永遠抓緊妳！”
　　這壹夜，註定很多難以入眠。
　　……
第二日，寐生被管家叫醒，告知他得陪夫人去壹趟百花集。所謂百花集就是安京城內花草市場，搜羅天下琪花瑤草，是京城貴婦最愛光臨的壹處地方。
　　寐生出了府，馬車已經在準備走了，看來秦娥已經在裏面了，老車夫道：“快上來吧！”
　　寐生艱難地爬上馬上，和車夫並排而坐，隔著馬車簾子，他能聞到秦娥身上特有清香。他心中暗暗想：不知道這個熟婦今天穿的什麽衣服。寐生又觀察了壹下馬車，發現這馬車看起來並不顯華麗，雖說斛律府是京城壹等壹的富貴人家，但秦娥應該並不是鋪張浪費的女人，而是勤儉持家的良婦。
　　“駕！”馬車在大道上飛快地奔馳，寐生不時打量著安京不愧是東土最繁華的大都市之壹。街道足八長寬，足以容下八輛大型馬車同時並排而行，中間壹行種著郁郁蔥蔥的銀杏樹，壹眼望不到盡頭。街道兩旁，商鋪雲集，客棧，當鋪，珍寶閣，食鋪，綢緞鋪，甚至還有許多西土內衣店等。，裏面有各種西域的，苗疆的，百越的，西土的，莽洲的，雪域的，各地特色商品是鱗次櫛比，讓人眼花繚亂。寐生心中感慨萬千，好久沒有看到過這些場面了，這裏才是人間啊！
　　街道上，不僅有東土人，還有西土人，胡人，甚至還有黑奴人，各具特色的衣服在人群來來往往。
　　壹輛豪華的敞篷馬車迎面而來，上面坐著個金發碧眼的西土男青年，頓起驚起少女少婦們的驚嘆！濺得她們芳心亂顫！
　　“天吶！那是西土商會的傑克，好挺拔的鷹鉤鼻！那雙碧眼真好看，就像寶石壹樣，好帥啊！西土男人果然好帥呀！”
　　“還有那個黑人也很不錯啊！好吸引人哦！”
　　“對對，我好想嫁給他！”
　　“怎麽，妳老公對妳不是挺好的嗎？”
　　“別說了，那個沒用的東西整天就知道埋頭工作，壹點情調都沒有！”
　　老車夫聽到這些話，不禁重重地搖頭嘆了口氣，寐生問：“老伯為何嘆氣？”
　　老車夫道：“世風日下哦！昔日我東土號稱禮儀之邦，崇文尚武，信道尊德，現在卻是禮儀不存，道德盡失！平民倒還好點，上層貴族現在衣裳服飾受西土影響極大，大部分已經不受道德倫理約束了，不僅僅設計衣服設計貼身，要露出女子的身形，甚至很多就只有幾塊布片，這成何體統！就連去年新年，朝拜美後的時候，她竟然也效仿那些個貴婦，穿起了旗袍，我東土絲綢可是上古織衣天女所發明，他們這些無恥的設計師竟然參照西土裙子樣式制作出什麽旗袍，唉！”
　　寐生壹楞，又問：“聽老伯所言，似乎也是學過儒學”
　　“我先前在待過幾年，後來回家種地了，人老了種不了地，托夫人仁慈，給我馬夫的差事做做”
　　這些，其實寐生早有體悟，天朝崩塌，東土文化沒落，西土文化入侵，他們的文化現在很受歡迎，尤其是在女人群中。在官員的逢迎下，甚至黑奴在東土都有壹席之地，在媚外女的眼裏，他們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對其跪舔獻媚，殊不知，很多進入東土的西土人，在本國卻是個徹頭徹底的垃圾者。
　　兩人妳壹言，我壹語，不知不覺馬車已經到百花集，寐生並沒有被百花集吸引，也沒有被美少女吸引，反倒是被對面的壹座巨大的建築物吸引了。
　　因為這是壹座西土建築！以巨石雕刻堆砌而成！呈鳥巢狀。門上用華文寫著三個大字；鬥獸場，下面則是壹行西土文字。而門口站著兩名西土銀甲騎士，不停地又東土貴族和西土貴族在門中出入著。
　　鬥獸場！這對寐生來說還真是第壹在安京見到，據他所聞，鬥獸場在西土很流行，是將強壯的奴隸和兇猛的野獸放在壹起，讓其二者搏鬥，以供貴族觀賞玩樂。
　　看來，這西土對東土文化滲透確實很嚴重啊！不過倒是很有意思！寐生心中冷笑。
　　車簾被拉開，秦娥被斛律美攙扶著下了車。
　　她今天畫著淡淡的白面妝，將頭發編得圓潤飽滿，下面包著黑網巾，上面插著金花冠，壹根金步搖別在右邊發髻中，輕輕搖晃。壹身襖裙，上身緊窄，將胸前壹對巨乳勒得鼓脹脹的，下身的馬面裙比較寬松，將臀部的曲線掩蓋了起來，不過腰身倒是被凸顯出來了。那小巧秀氣的鼻子，那如花瓣壹樣的紅唇，那含著柔情迷蒙的目光，那溫婉矜持的淺笑。寐生看得不禁口幹舌燥，這個女人雖然算不上絕色，但這壹股成熟的風韻對他來說太誘人了！尤其是，她還差點做了他嶽母。
　　“小美，待會進去了，妳可莫要亂瞅，亂說話！”秦娥對身邊的孫女壹陣叮囑。
　　百花集看起來就像是壹座府邸，門口站著兩個穿著齊胸襦裙的美少女，見到客人來了，立刻欠身行禮：“斛律夫人請！”看樣子，秦娥是這裏的常客。
　　秦娥微笑以對，扭著屁股，邁著細碎的步子就往裏面走。
　　府內設計並不豪華，反而顯得樸素典雅。穿過兩道門，壹個院子，秦娥和寐生等三人就來到壹處大花園，裏面假山怪石成林，到處都生長著五彩繽紛的花，紅的，綠色，紫色，黃的，白色，藍的，金的，大花瓣，小花瓣，樹上的，地上的，高的，矮的，應有盡有，萬紫千紅，好像春天就留在了這整個花園裏。
　　“夫人這邊請！”壹個女婢引著幾人來到壹處展覽臺。
　　展覽臺上擺放著各色各樣的花草，有天山雪蓮，有苗疆紫荊，有百越玉蘭。下面則鋪著貂絨地毯，十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婦少女跽坐在席子上，望著上面的花草評頭論足。她們看到秦娥帶著個矮瘦的寐生過來，都忍不住發笑。其中壹個相貌姣好的美少婦笑道：“喲！是將軍夫人呀！怎麽帶了個小侏儒過來呀！？”她知道秦娥的脾性，不會為這等玩笑生氣。
　　秦娥淡淡地道：“王夫人可莫要以貌取人。”
　　“咯咯咯咯，夫人讓這種小侏儒跟在的身旁，也不怕丟了斛律將軍的臉面！您可是生了壹個魏國唯壹的壹名女將軍啊！”王夫人旁邊的壹名姿色平庸的少女也調笑起來，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寐生倒是無所謂，但覺得這些貴婦們穿金戴銀，塗紅鑲鉆，打扮的珠光寶氣，說氣話來卻也是粗俗不堪！還不如鄉野村夫！
　　秦娥見寐生竟然對眾人的調笑面色如常，暗暗驚嘆：這小夥處事不驚，真不錯，可惜就是身高矮了！
　　秦娥沒和她們壹般見識，投給寐生壹個歉意暖笑。但斛律美此時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那暴牙露出，還參差不齊，下巴上的橫肉壹抖壹抖，很讓人惡心；秦娥的面色當即壹變，正聲道：“小美！忘記了祖母剛剛怎麽交代妳的了？壹個女子要矜持有度，笑不露齒。更不可談人之短，論人之過，要端正守己，知禮行禮。”斛律美則掩面回應是。
　　哄笑的貴婦們頓時就啞然了，這番看似批判孫女的話，實則是實在暗地裏諷刺她們的行為不端，但她們也不好反駁，只好止住笑。其中又壹個有些醜陋的少婦問道：“斛律夫人是來賞花還是買花呀？”
　　秦娥跽坐於她們對面，道：“既是賞花，也是買花。”
　　那醜婦又問：“臺上的那株藍色草，夫人可認得？”
　　秦娥面露微笑，道：“胡夫人，莫不是想要考壹考老身？”
　　醜婦道：“斛律夫人秦娥年輕時候素以博聞多才名傳天下，今日妾只希望夫人不吝賜教！”這個叫胡夫人，看起來雖然醜，不過年紀應該不超過30歲，濃妝艷抹的，反而顯得更醜。她心裏對這個秦娥很嫉妒，為什麽人家都50了，做祖母的人了，身材容貌樣樣強過她百倍？
　　秦娥朝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是壹株藍色的草！看著像是星光草，但卻又不是。她正欲說話，寐生已經看出她的為難。搶先道：“此等俗物，我家夫人焉能不知？此等小事我家夫人豈可隨意聽爾等所遣？小人得夫人所授，今日便鬥膽替夫人壹言”
　　“此草看似草，其實還是花，看著像星星草，其實與其有著天然之別，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應該是莽洲之北，北極冰域的斷魂花！是也不是？”寐生站在秦娥的身後，壹臉淡然，從容作答。
　　在場眾人皆是壹驚，就連那些奴婢也面容變色。這朵花可是新錦鎮店之寶啊！市面上幾乎不會出現，因為這種生長在萬裏之外北極冰域，要想得到壹株，至少得花五年的時間才能到達那裏，來回要整整十年！
　　寐生見那醜婦無言，便道：“還有誰有問題嗎？”
　　那個王夫人道：“小兄弟，那株黃色的花，又叫什麽？”
　　寐生看到那株黃花，淡定回答：“金粉花，花枯成粉，可以入藥養顏。”
　　這壹下，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個看似矮小的猥瑣男，對花草有著極其深刻的研究。秦娥再壹次為自己留下他而感到萬分慶辛，不禁對這個年輕人產生壹絲好奇。
　　接下來，寐生按照秦娥的吩咐，根據蘭園的構造，選了幾株花草，便準備帶回去。這時，壹個女婢跑過來，對秦娥道：“斛律夫人，我家夫人在鬥獸場，邀您壹敘！”
　　秦娥道：“是姚姬夫人吧？那種地方太血腥了，我壹個婦道人家哪裏經受得住？”實際上她不僅不願意去鬥獸場那種地方，也不願意和姚姬這種女人有太多交集，和這個女人沾染太多，肯定會壞了婦人名節。但是，她的丈夫和姚姬的丈夫既是同僚，也是好友，所以她經常也只能硬著頭皮和姚姬虛與委蛇。
　　但話說回來，人家名聲怎麽樣和她也沒有什麽關系，況且姚姬雖然行為上她看不慣，但是姚姬對她還是比較熱情友好的，這些她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所以才會因為姚姬的壹句囑托，今日特意來這百花集幫她挑選兩盆花草。秦娥想了想，看了壹眼小廝，又道：“妳和妳家夫人說，老身怕那些猛獸，鬥獸場就不去了，改日來我府上壹敘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