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21 21:00
段璟不知此人是敵是友,提掌凝神,蓄勢待發。那人卻看也不看他壹眼,徑直走到場中,忽然開口說道:“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莫老大聽了此話霍然擡首,口中說道“地占高崗,壹派溪山千古秀。”那人聽到莫老大的暗號,轉頭看了過去,又問了壹聲人呢?
莫老大滿臉沮喪的指了指在段璟身後的淑妃,那人眉頭壹皺,問莫老大怎麽回事,莫老大壹壹如實說了,那人眼中閃過壹絲訝異,暗想莫老大雖說不是江湖中最頂尖的高手,但憑那壹快壹慢兩招劍法,也可躋身壹流之列了,沒想到竟會敗在壹個名不見經傳的陌生人手裏。他又深深的看了莫老大壹眼,這才轉過身來,張口問道:“閣下是誰,為何要壞我的事?”
段璟在壹旁聽那人和莫老大的對話,心中猜到此人說不定就是莫老大口中的東家,開口回道:“我不管妳們的事,但這個人我壹定要帶走。”那人冷哼壹聲,說道:“閣下戴了這麽壹個面具,可敢報上名號?”段璟說道:“有何不敢,我……”他剛要說出姓氏時,忽然頓了壹下,又接著說道:“我姓錦,至於名號說出來妳們也不知道,還是不說了。”那人聽了壹拱手,說道:“原來是錦兄弟,不知錦兄弟和這人有什麽關系?”他說的那人正是淑妃。段璟回頭看了壹眼淑妃,見她滿臉緊張的神色,又回道:“沒什麽關系,只是看不慣妳們這麽多大男人欺負壹個弱女子。”那人聽了仰天大笑道:“看來錦兄弟是管定這閑事了,也好,就讓我來會壹會兄弟高招。”說完取下背上的判官筆,又將鬥笠壹扔,露出壹張清瘦的臉來。
那人將判官筆拿在手中,對著段璟抱拳說道:“在下柳浪,江湖人稱聖手書生,領教錦兄弟高招。”段璟聽他說完,也是抱拳回了壹禮,雙掌提至胸前凝神以待。柳浪見此笑道:“錦兄弟不必如此緊張,我倆只是切磋,點到為止。”又舉起判官筆說道:“柳某自幼酷愛書法,所學招式亦與此有關,錦兄弟可要小心了。”說完身形壹閃,判官筆直點段璟左邊臉頰,又順勢壹拉,卻似寫了壹橫。
段璟見他來勢洶洶,雙掌壹舉壹格,將判官筆擋下,柳浪又是點向段璟右肩,又往左下斜著壹拉,畫了壹捺,段璟壹個側身,左掌直拍柳浪握筆之手,柳浪亦是左掌拍出,二人雙掌交接,發出啪的壹聲。
段璟見柳浪招式古怪,心中暗自提防,柳浪又是壹筆點出,這壹筆卻是沒有其他動作,直直點向段璟心口。段璟左掌伸出,便欲抓筆,柳浪不知他掌中古怪,見他如此托大,倒也起了原先莫老大那念頭,存心要給段璟壹個下馬威。
哪知判官筆甫壹點至段璟掌心,竟不似想象般的穿掌而過,而是發出了壹陣金鐵交鳴之聲,柳浪壹驚,不知有何古怪,正想收筆,卻見段璟五指緊握,早已將筆尖牢牢抓在手中。柳浪冷哼壹聲,壹股內力沿著筆桿直擊段璟手掌,想要以內力擊退段璟,不想段璟也是壹股內力吐出,這內力卻似比柳浪自己的內力還要霸道,柳浪措不及防之下悶哼壹聲,手臂壹麻,臉色漲得通紅。段璟見此松開五指,又向後退了幾步,抱拳說道:“承讓了。”
柳浪站在原地,臉上閃過壹絲羞怒,他原本想著讓段璟吃點苦頭,哪曾想自己反倒失了壹招,讓其他人看了笑話。當下也不說話,忽然身形急動,手中判官筆連連點出,罩向段璟身周幾處大穴。
段璟本來見他說話頗有風度,心中對他存了壹絲好感,是以方才沒有趁勝追擊,也想著留他壹絲顏面,不成想此人竟似耍賴壹般,心中那點好感蕩然無存,冷哼壹聲,雙掌直直拍出,也不再留情。
二人甫壹交手,段璟才知柳浪武功不弱,方才只是大意才吃了他的虧。柳浪每壹筆點出都是壹個筆畫,他這套武功與其他武功不同,全是按照字的筆畫來使,數招下來就是壹個字。段璟從未見過這等武功,壹時無法破解,反而好幾次差點被筆點中。
柳浪越鬥越精神,判官筆在其手中如銀蛇壹般飛舞,頃刻間竟使出了五十四招,這五十四招壹氣呵成,正是李白《將進酒》裏的那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柳浪將這五十四招使出,心頭大暢,連聲長嘯,筆走龍蛇,欲將下壹句也寫出。段璟見他愈鬥愈勇,心知不能與之久戰,當下氣沈丹田,腳踏九宮步,手使八卦掌。左掌直拍柳浪判官筆,右掌卻是拍向柳浪小腹。
柳浪本想接著寫下壹句,但見段璟右掌拍向自己小腹,無奈收筆回救,又擡筆朝段璟臉上畫了壹橫,誰知段璟又是左掌格擋,右掌拍向自己必救之處。柳浪那壹橫只劃了壹半,不得不收筆回救。柳浪心頭暗怒,又是壹筆點出,段璟如法炮制,柳浪不得不再次撤筆回救,如此幾番下來,柳浪竟連壹個完整的筆畫都沒寫出,反而因為被段璟屢次打斷,心中氣血不暢,胸口隱隱有些發悶。
二人又交手了數十招,柳浪屢屢被打斷,忽然大喊壹聲不打了,抓筆直奔墻邊,舉起手中判官筆對著墻壁壹通龍蛇飛舞,好壹陣子後才停了下來,就見整面墻壁都被他寫滿了字,那字鐵劃銀鉤,深入墻壁幾寸,正是李白的那首《將進酒》。柳浪又退後幾步,仔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哈哈壹笑,滿臉的得意。
眾人方才聽他大喊不打了,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又見他抓筆直奔墻邊,又寫下洋洋灑灑這許多字,現在又搖頭晃腦的連聲大笑。眾人面面相覷,滿臉的哭笑不得。柳浪又轉過身走到段璟面前,笑道:“多虧錦兄弟了,如若不是妳,我還寫不出如此好字。”又轉頭看向墻邊,眼中滿是喜愛。
段璟見他神色不似作偽,心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抱拳問道:“不知閣下說的是何事?”柳浪哈哈大笑,說道:“如若不是錦兄弟妳壹直封住我的筆法,我這股勢早已散去了。”原來段璟雖然壹直擋住了柳浪的筆法,卻也使得柳浪那股筆勢壹直是引而不發,待到那股筆勢臨近頂點忽然爆發,柳浪心頭那股意直沖腦海,便有了方才抓筆在墻邊疾舞那壹幕。
壹旁的丁囚忽然發聲問道:“那這場算誰勝了?”柳浪正在得意之時,聞言哈哈壹笑,說道:“自然是錦兄弟勝了,錦兄弟掌法高深,柳某自愧不如。”段璟見他性子磊落,又增了壹絲好感。丁囚見柳浪自願認輸,急道:“方才那場比試還沒打完,東家怎可輕易認輸。”柳浪眼睛壹瞪,沖丁囚說道:“輸了便是輸了,哪有那麽多話,妳若是不服,自去與錦兄弟打去。”丁囚聞言縮了縮脖子,連莫老大和柳浪都認輸了,自己上去只能是自取其辱。但他又想著那壹點賞錢,正要開口,柳浪又說道:“諸位放心,那點銀子柳某還是給的起的,不會少了諸位。”眾人聽了,心頭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紛紛朝著柳浪道謝。
柳浪又看向莫老大,安慰道:“莫兄弟,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妳那二招劍法被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日後再苦練就是了,妳看我不是也敗給錦兄弟了。”莫老大聽他說得灑脫,擡起頭勉強笑了壹下。柳浪也不再管他,朝段璟抱拳說道:“錦兄弟,此番比試我輸的心服口服,這人妳盡管帶走,咱們後會有期。”說完戴起鬥笠,自顧自的離開了。其他人互相對視壹眼,也紛紛收拾行裝走了,半晌過後破廟中就只剩下段璟和淑妃,還有莫老大。
淑妃見人都走了,正想說話,忽聽廟外又傳來壹陣腳步聲,聽著似有幾十人之多,淑妃以為先前那幫人又回來了,身子壹縮,躲在了段璟身後。段璟凝神看向廟外,見門口忽然湧進大量官兵,為首的正是那員禆將。那禆將進了廟門看見三人壹楞,又趕忙跑到淑妃面前,單膝跪地說道:“末將來遲,還請娘娘恕罪。”淑妃此時早已恢復了那種高貴冷漠的氣派,聞言冷哼壹聲,說道:“皇上養了妳們是幹什麽用的,這麽久了才來救本宮,要不是這位……”淑妃皺了皺眉,她本想稱段璟為少俠,但聽聲音實在分辨不出段璟的年紀,又改口說道:“若不是這位英雄相救,本宮只怕早已……”說到這裏她忽然想到何氏兄弟在她身上做的事情,小腹處沒來由的升起壹團火,不由輕哼了壹聲。
那禆將聽了冷汗直冒,這淑妃娘娘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如果今晚真出了大事,這裏所有人包括他,都得掉腦袋。想到這裏他不由看了看段璟,暗道了壹聲好險。
淑妃也不去管那禆將在想什麽,走到段璟身前莞爾壹笑,說道:“此番多虧了英雄搭救本宮,本宮必有重謝。”又從腰間掏出壹塊玉佩交給段璟,說道:“這塊玉佩還請收下,以後憑這玉佩,本宮可為妳做壹件事。”段璟接過玉佩,那玉佩觸手壹片溫熱,想是淑妃壹直貼身帶著。段璟正想問她白日那壹聲璟兒是什麽意思,又聽淑妃笑道:“如此野地,本宮實在呆的不習慣,就先告辭了。”說完也不等段璟回話,徑直出了廟門,被官兵簇擁而去。段璟張了張口,終究沒有將心中疑惑問出。
此時破廟中只剩段璟和莫老大二人,段璟也不想在此久留,朝著莫老大拱了拱手算是打過招呼,出了廟門就下山了。此時雨勢稍歇,壹輪彎月從雲層中露出頭來,將下山的路照得透亮,段璟緩緩走著,忽然心神壹動,壹個轉身發現莫老大就跟在自己身後。下山的路甚窄,只容壹人通過,段璟見莫老大跟在身後,笑道:“原來莫兄也要下山。”又閃身靠在壹邊,想讓莫老大先走。莫老大卻是壹動不動,只是壹個勁地看著段璟,也不說話,段璟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見他古裏古怪的,也不去理他,轉頭又往山下走去,走了壹半心神壹動,回頭望去,見莫老大遙遙跟在自己身後,見段璟停下腳步,他也跟著壹並停下。
段璟心下奇怪,走了過去問道:“莫兄緣何壹直跟著在下?”莫老大擡起頭看著他,依然壹聲不吭,段璟又問了幾次,見他仍是默不作聲,也不再管他,回轉身子下山去了,任由莫老大跟在身後。
回到弘農城的時候天色早已大亮,段璟找了間客棧開了個房,吃完早飯後便回房間草草睡了壹覺,莫老大也在同壹家客棧開了間房,就在段璟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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